虞昭昭站在昭阳宫的铜镜前,由着红袖为她系上最后一根系带。
大红的舞衣上金线绣制的凤凰展翅欲飞,裙摆转动时会漾开一片血色波澜。
"姑娘今日定能惊艳全场。"红袖后退两步,端详着镜中的美人,声音却有些发颤。
虞昭昭没有答话。
她微微侧身,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苍白的脸上点缀着朱砂,眼角一抹绯红如泣血,唇色艳得仿佛刚饮过鲜血。
这不是虞国的昭阳公主,而是一个精心雕琢的复仇傀儡。
"东西准备好了吗?"她低声问。
红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银铃,铃铛不过指甲盖大小,系着一条红绳。"按姑娘吩咐做的,里面是空的。"
虞昭昭接过铃铛,将它系在右脚踝上。
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寝殿内格外刺耳。
"陛下到——"
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利的通报声。
虞昭昭与红袖交换了一个眼神,老侍女迅速退到一旁。
萧景珩迈入殿内,一身玄色龙袍更显得身形挺拔。
他的目光落在虞昭昭身上,从发梢到脚尖缓缓扫过,如同实质般让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微微发烫。
"看来朕的'礼物'很用心。"他走近几步,手指挑起虞昭昭胸前的一缕青丝,"红色很适合你,像血一样鲜艳。"
虞昭昭垂眸掩饰眼中的波动:"陛下喜欢就好。"
萧景珩忽然伸手抚上她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紧张?"
"臣女只是怕舞技粗陋,有负圣望。"虞昭昭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肌肉。
"朕期待你的表演。"萧景珩松开手,转身向外走去,"跟上来。"
太和殿前已搭好一座圆形舞台,四周坐满了王公贵族。
虞昭昭跟在萧景珩身后入场时,感到无数道目光如箭矢般射来——好奇的、嫉妒的、轻蔑的...她抬着下巴,目光只看向前方,仿佛那些人不值一顾。
"那就是虞国的亡国公主?"
"听说陛下让她住在昭阳宫..."
"不过是个玩物,也配..."
细碎的议论声飘入耳中,虞昭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养尊处优的贵女们永远不会明白,真正的猎物往往伪装成猎手。
萧景珩在正中的龙椅上落座,示意虞昭昭上前。
"开始吧。"他淡淡道,眼中却闪烁着虞昭昭看不懂的光芒。
乐声响起,虞昭昭赤足踏上舞台。
脚底传来木板的微凉触感,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将所有情绪掩藏在那双幽深的眸子里。
第一个音符落下,她动了。
红衣翻飞,金凤振翅,虞昭昭的舞姿既柔美又充满力量。
每一个旋转都带着决绝,每一次伸展都暗含杀机。
当她跃起时,裙摆如花瓣绽放,露出白皙的脚踝上那枚小小的银铃,清脆的声响竟与乐声完美相和。
萧景珩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紧锁在舞台上那抹红色身影上。
虞昭昭的舞蹈与他见过的任何表演都不同——那不是取悦观众的技艺,而是一个灵魂的嘶吼。
她的眼神时而哀伤,时而疯狂,每一个表情都真实得令人心惊。
乐声渐急,虞昭昭的舞步也随之加快。
她的黑发挣脱了发簪的束缚,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与红衣形成鲜明对比。
最后一个高难度的旋转后,她突然面向萧景珩跪下,双手捧心,头深深低下。
大殿内鸦雀无声。
虞昭昭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这支舞她融入了太多真实情感——亡国之痛,亲族之死,还有对眼前这个男人复杂的恨意与...吸引。
这是危险的,但她控制不住。
萧景珩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鼓掌,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跪在台上的虞昭昭。
"过来。"他命令道。
虞昭昭起身,赤足走过冰凉的地面,停在萧景珩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她不敢抬头,只能看到对方玄色龙袍上精细的金线刺绣。
萧景珩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虞昭昭猝不及防,几乎跌入他怀中。
"陛下!"右侧传来一声惊呼,虞昭昭余光瞥见一位华服女子站了起来,脸色煞白。
萧景珩充耳不闻,他的手指抚上虞昭昭脚踝上的银铃,轻轻一扯,铃铛便落入他掌心。
"精致的小玩意儿。"他把玩着铃铛,突然用力一捏——铃铛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空荡荡的腔体。
虞昭昭心跳如鼓,却面不改色:"只是装饰而已。"
萧景珩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片刻后,他忽然抬高声音:"今夜,虞氏女侍寝。"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大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陛下三思!此女乃敌国余孽..."
"万一她心怀不轨..."
"贵妃娘娘尚未..."
萧景珩一抬手,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落在虞昭昭脸上。
"朕意已决。"
回昭阳宫的路上,虞昭昭一言不发。
红袖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姑娘,今夜..."
"按原计划进行。"虞昭昭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准备好我要的东西。"
踏入寝殿,虞昭昭终于卸下伪装,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没想到萧景珩会当众宣布让她侍寝,这打乱了她的计划。
原本那支舞结束后,她打算...
"姑娘,出事了。"红袖匆匆进来,脸色异常难看,"小顺子被侍卫带走了。"
虞昭昭猛地转身:"什么?"
小顺子是她们安插在御膳房的眼线,负责与外界的联系。
"说是偷了御膳房的食材,但老奴觉得..."红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虞昭昭闭了闭眼。萧景珩在清除她可能的帮手,这是警告,也是示威。
"取消今晚的行动。"她沉声道,"重新计划。"
夜幕降临,一队宫女捧着沐浴用品来到昭阳宫。
虞昭昭任由她们摆布,像个人偶般被洗刷、熏香、涂抹精油。
最后,她们为她换上一件近乎透明的纱衣,外罩一件红色长袍。
"陛下在养心殿等您。"领头的宫女低声道,眼中带着几分怜悯。
养心殿是萧景珩的寝宫,位于皇宫深处。
虞昭昭走在长长的回廊上,夜风吹起她的衣袍,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肌肤。
侍卫和宫女们纷纷低头,不敢多看。
殿门前,大太监李德全躬身行礼:"姑娘请进,陛下吩咐不许旁人打扰。"
虞昭昭独自踏入殿内。
养心殿比她想象的简朴,没有过多装饰,只有几盏宫灯将室内照得半明半暗。
萧景珩坐在窗边的矮榻上,已换了一身白色寝衣,手中拿着一卷书,看起来不像暴君,倒像个书生。
"过来。"他头也不抬地说。
虞昭昭缓步上前,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萧景珩终于放下书卷,抬眼打量她:"怕了?"
"不。"虞昭昭直视他的眼睛,"只是不明白陛下为何选我。"
"因为你眼睛里藏着刀。"萧景珩突然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朕喜欢危险的东西。"
虞昭昭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和酒气。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让她想起那日在金銮殿上,这只手曾捏碎过她脚踝上的银铃。
"陛下就不怕我真是来杀您的?"她轻声问。
萧景珩低笑一声,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你大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他突然皱眉,松开虞昭昭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一瞬间,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陛下?"虞昭昭下意识伸手,又停在半空。
萧景珩挥手示意她退开:"去床上等着。"
虞昭昭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向龙床。
她听到身后传来倒水声和瓷瓶碰撞的轻响,然后是液体入喉的吞咽声。
当她坐在床边回头时,萧景珩已经恢复了那副冷峻模样,仿佛刚才的脆弱从未存在。
"躺下。"他命令道。
虞昭昭顺从地躺下,红袍散开,露出里面薄如蝉翼的纱衣。
萧景珩站在床边俯视她,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她每一寸肌肤。
"知道怎么服侍男人吗?"他冷声问。
虞昭昭咬住下唇,摇了摇头。
这是实话,虽然叔父送她来前让嬷嬷教过一些,但她从未...
萧景珩突然俯身,双手撑在她头两侧:"朕教你。"
他的唇压下来,粗暴而强势。
虞昭昭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牢牢按住手腕。
这个吻充满了征服欲,仿佛要吞噬她所有的反抗。
当萧景珩终于放开她时,虞昭昭的唇已经红肿,呼吸紊乱。
她看着上方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并不讨厌这个吻,甚至...
"专心点。"萧景珩捏住她的下巴,声音沙哑,"今晚还很长。"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陛下!边关急报!"
萧景珩咒骂一声,起身披上外袍。
他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虞昭昭,眼中情绪复杂:"待在这别动。"
殿门关上后,虞昭昭才敢呼吸。
她迅速坐起身,拉好散开的衣袍。
萧景珩的头痛和那瓶药...这是个值得注意的弱点。
她的目光扫过寝殿,最后落在萧景珩刚才放下的书卷上。
轻轻翻开,里面竟是一本兵书,边角处有细小的批注,字迹凌厉如刀。
"喜欢朕的藏书?"
虞昭昭猛地回头,萧景珩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倚在门框上看着她。
"陛下恕罪。"她迅速合上书卷。
萧景珩走到床边,突然伸手扯开她的衣襟。
虞昭昭惊呼一声,下意识护住胸前。
"朕改主意了。"萧景珩冷冷地说,"从今天起,你搬来养心殿。每时每刻都在朕的视线范围内。"
虞昭昭瞪大眼睛:"陛下要囚禁我?"
萧景珩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不,朕要驯服你。"
当寝殿的灯被吹灭,虞昭昭躺在龙床的最外侧,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
那里还残留着萧景珩的温度和气息。
"萧景珩,"她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看看最后是谁驯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