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养心殿,虞昭昭坐在镜前,由着红袖为她梳妆。
铜镜中的女子一袭正红宫装,金线绣制的凤凰在裙摆上展翅欲飞。
今日是大朝会,也是萧景珩宣布立后的日子。
"姑娘真美。"红袖为她簪上一支金凤步摇,眼中含着泪光,"王后娘娘在天之灵,定会欣慰。"
虞昭昭轻抚步摇——这是从虞国旧宫中寻回的母后遗物。
三个月前那场战役后,萧景珩派人秘密搜寻了所有幸存的虞国皇室珍宝。
"陛下到——"
萧景珩大步走入,一身玄色龙袍更显得身形挺拔。
他的目光落在盛装的虞昭昭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很美。"他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与镜中的她对视,"准备好了吗?"
虞昭昭深吸一口气:"百官会反对。"
"让他们反对。"萧景珩冷笑,"朕倒要看看,谁敢拦朕立后。"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早已列队等候。
当萧景珩牵着虞昭昭的手一同登上玉阶时,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肃静!"李德全尖声喝道。
萧景珩在龙椅上落座,示意虞昭昭坐在稍矮一阶的凤座上——这是前所未有的安排,以往皇后从不参与朝会。
"朕有旨意。"萧景珩开门见山,"即日起,立虞氏昭昭为后,与朕共治天下。"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以丞相为首的文官集团立刻跪地进谏:"陛下三思!虞氏乃亡国余孽,岂可母仪天下?"
"请陛下收回成命!"兵部尚书紧接着附和,"虞国旧民尚未归心,若立虞女为后,恐生祸乱!"
萧景珩面色阴沉如水:"朕不是在征求意见。"
"陛下!"白发苍苍的御史大夫重重叩首,"老臣冒死进谏!立后乃国本大事,虞氏无家世、无子嗣,更兼心怀故国,如何担得起皇后之位?"
虞昭昭端坐如松,面上不露半点情绪,指甲却已深深掐入掌心。
这些人的话虽然刺耳,却也不无道理——她确实是个没有家族支持的亡国公主,萧景珩立她为后,只会让本就动荡的朝局更加不稳。
"家世?"萧景珩冷笑一声,"在座诸位,谁的家族比得上虞国千年王室?至于子嗣..."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虞昭昭一眼,"来日方长。"
"陛下!"丞相突然提高声音,"若执意立虞氏为后,老臣...老臣只好请辞!"
"臣等附议!"十几名官员齐刷刷跪下,以辞官相逼。
萧景珩缓缓站起身,手按在剑柄上。
虞昭昭知道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连忙轻扯他的衣袖。
"陛下,"她低声道,"让臣妾来说几句。"
萧景珩犹豫片刻,点头应允。
虞昭昭起身,面向百官盈盈一礼:"诸位大人的顾虑,本宫明白。"她的声音清亮悦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确实,以本宫的身份,不配为后。"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但本宫想问诸位一句——"虞昭昭话锋一转,"何为皇后之德?是出身世家大族重要,还是辅佐君王、泽被苍生重要?"
她缓步走下台阶,红裙逶迤:"本宫熟知两国典章制度,通晓南北风俗民情。陛下志在天下大同,本宫愿倾尽所能相助。此心此志,天地可鉴。"
"漂亮话谁都会说!"兵部尚书冷哼,"谁知你是不是包藏祸心?"
萧景珩猛地拍案:"放肆!"
"陛下息怒。"虞昭昭转向萧景珩,深深一拜,"臣妾有一请。"
"说。"
"请陛下准臣妾暂居冷宫三月。"虞昭昭声音不大,却如惊雷炸响,"若三月内,臣妾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甘愿永居冷宫。"
萧景珩脸色骤变:"胡闹!"
"请陛下成全。"虞昭昭跪地叩首,"此举可平息朝议,亦可考验臣妾真心。"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震住了。
萧景珩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虞昭昭,眼中风暴聚集。
"退朝!"他突然厉喝,"此事容后再议!"
回到养心殿,萧景珩一脚踹翻案几,奏折笔墨散落一地:"你这是什么意思?以退为进?"
虞昭昭平静地看着他:"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给我三个月时间,我会让那些老顽固心服口服。"
"朕不需要你委屈求全!"萧景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朕是皇帝,想立谁为后就立谁!"
"然后呢?"虞昭昭反问,"逼得半数朝臣辞官?让天下人觉得陛下被美色所惑?"
萧景珩冷笑:"你以为朕在乎这些?"
"我在乎。"虞昭昭挣脱他的手,"我不想你为我背负骂名。给我三个月,我自有办法。"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转身走向窗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推开朕?"萧景珩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疲惫,"你明明知道..."
虞昭昭走到他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正因为知道,才更不能让你为难。"
她将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萧景珩,我不是在拒绝你,我是在用我的方式守护你。"
萧景珩转身将她搂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三个月,一天都不能多。"
"嗯。"虞昭昭在他胸前闷声应道。
三日后,虞昭昭搬入冷宫。
说是冷宫,实则是萧景珩命人精心修葺过的小院,离养心殿不过一炷香的路程。
院中甚至移植了一株梨树——他们共同种下的那两株之一。
"姑娘何必自讨苦吃?"红袖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抱怨,"陛下明明..."
"红袖,"虞昭昭打断她,"去请张院判来一趟,就说我旧伤发作。"
张院判很快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药童。
待红袖退下后,"药童"抬起头——竟是萧景珩!
"陛下!"虞昭昭惊得站起身,"您怎么..."
萧景珩脱下药童外袍,露出里面的常服:"朕来看看,某些人后悔了没有。"
虞昭昭哭笑不得:"才第一天,有什么好后悔的?"
萧景珩哼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北境来的密报,关于戎族余孽的动向。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虞昭昭展开竹简,仔细阅读后指出几处关键:"戎族残部往西迁移,恐怕是想联合西域诸国。应当派使者先去离间,必要时可许诺互市之利。"
萧景珩点头:"与朕想的一样。"他又取出一份名单,"这些是反对立后最激烈的官员,家底都不干净。"
虞昭昭扫了一眼,会意地笑了:"陛下是要我..."
"三个月内,找出他们的把柄。"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朕倒要看看,到时候谁还敢反对。"
两人头碰头商议到深夜,直到李德全在外轻声提醒,萧景珩才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
"等等。"虞昭昭从枕下取出一枚香囊,"给你的。"
萧景珩接过,香囊上绣着歪歪扭扭的梨花,针脚粗糙却充满心意:"你绣的?"
"第一次做,别嫌弃。"虞昭昭耳根微红,"里面有些安神的药材,你夜里睡得不安稳..."
萧景珩将香囊贴在胸前,突然俯身吻住她:"等朕接你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虞昭昭表面在冷宫"思过",实则通过红袖和张院判与外界保持密切联系。
她整理了虞国与北方诸国的贸易往来记录,提出一系列促进南北经济融合的建议;又凭借对世家大族的了解,帮萧景珩找出那些反对派官员贪腐的证据。
一个月后,朝堂上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先是兵部尚书被揭发贪污军饷,接着是御史大夫的儿子强占民田...一个接一个,当初反对最激烈的大臣纷纷陷入丑闻。
与此同时,虞昭昭撰写的《南北策》也在朝野流传。
这份奏折详细分析了统一后的治国方略,其见解之独到,连最顽固的老臣也不得不暗自佩服。
第二个月圆之夜,萧景珩再次扮作药童潜入冷宫。
这次他带来了好消息——西域诸国拒绝了戎族联盟的请求,边境危机解除。
"你猜为什么?"萧景珩得意地问。
虞昭昭歪头:"因为我建议送去的那批丝绸和茶叶?"
"不止。"萧景珩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西域王最宠爱的小公主得了怪病,是你提供的药方治好的。"
虞昭昭惊讶地瞪大眼睛:"我只是随口一提..."
"就是这'随口一提',替朕解决了个大麻烦。"萧景珩将她搂入怀中,"现在西域人称你为'天仙娘娘',朝中那些老家伙再不敢说你'无德无能'了。"
虞昭昭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还有一个月..."
"朕一天都等不了了。"萧景珩突然将她打横抱起,"今晚就随朕回去。"
"不行!"虞昭昭挣扎着要下来,"说好三个月..."
"由不得你。"萧景珩大步走向内室,"朕已经下旨,三日后正式迎你出冷宫,立后大典一切从简。"
虞昭昭被他放在床榻上,还未来得及抗议,唇就被封住了。
这个吻霸道而急切,仿佛要将两个月的分离都补回来。
"萧景珩..."她趁换气的间隙轻唤,"朝臣们..."
"都闭嘴了。"萧景珩解开她的衣带,"朕给了他们面子,也给了你时间证明自己。现在,该轮到朕任性一次了。"
月光透过窗纱,为交缠的身影蒙上一层柔光。
在理智彻底消散前,虞昭昭模糊地想——这个暴君,终究还是赢了。
三日后,虞昭昭凤冠霞帔,正式受册为后。
朝堂上再无反对之声,只有整齐的朝贺:
"恭祝陛下、娘娘万福金安!"
萧景珩牵着她的手一同登上玉阶,在龙椅旁设了凤座。
从此,大萧王朝开启了双圣临朝的新篇章。
退朝后,两人漫步至御花园。
那两株梨树已经长高了不少,嫩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萧景珩突然指向不远处——两座崭新的秋千并排而立。
"朕答应过你的。"他拉着她走向秋千,"试试?"
虞昭昭坐上秋千,萧景珩在身后轻轻推着她。
微风拂过面颊,带着初夏特有的温暖。
她看着身旁那个同样坐在秋千上的男人,突然笑了:
"萧景珩,你晃得太高了!"
"怕什么?"萧景珩大笑,"有朕在,摔不着你。"
阳光下,两座秋千此起彼伏,如同他们纠缠的命运,时而分离,却终将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