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夜,月黑风高。
虞昭昭裹紧黑色斗篷,跟在萧景珩身后,悄然接近萧国皇陵。
寒风呼啸,吹得枯枝簌簌作响,为这次秘密行动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冷吗?"萧景珩回头低声问,温热的手掌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虞昭昭摇头,另一只手摸向怀中的铜镜——如今已经拼合完整,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太多秘密。
从抓获周汝成到现在已经过去七日,朝廷上下经历了一场大清洗。
数十名与韩玦、戎族有勾结的官员被下狱问罪,但仍有漏网之鱼。
而今晚,他们将揭开身世之谜的最后面纱。
皇陵守卫早已被萧景珩心腹替换,见到皇帝亲临,无声行礼后让开通道。
领路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守陵人,据说是侍奉过三代先帝的老臣。
"陛下,娘娘,请随老奴来。"老人提着灯笼,佝偻着背在前引路,"德妃陵在最东侧,下面确有密室,但入口老奴从未找到过。"
萧景珩点头:"有劳了。"
穿过重重陵墓,众人来到一座规模较小的陵寝前。
与气势恢宏的先帝陵相比,德妃陵显得朴素许多,但打扫得一尘不染。
"陛下每年都派人来祭扫。"守陵人轻声对虞昭昭解释,"从未间断过。"
虞昭昭心头一暖。这个看似冷酷的暴君,对生母的孝心却始终如一。
进入陵内,萧景珩示意侍卫守在门外,只带虞昭昭和李德全入内。德妃的灵位前摆着新鲜供品,香炉中的青烟袅袅升起,为肃穆的陵寝增添几分生气。
"铜镜。"萧景珩伸手。
虞昭昭取出铜镜递给他。萧景珩借着烛光仔细查看镜背纹路,然后开始在陵寝内壁上比对。虞昭昭也帮忙寻找可能的机关,手指轻抚过冰冷的石壁。
"这里。"萧景珩突然停在灵位后方的一块石砖前,"纹路吻合。"
他将铜镜贴在石砖上,轻轻旋转。起初毫无反应,但当转到第三圈时,石砖突然凹陷,紧接着是整个墙面缓缓移动,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阴冷的风从通道内涌出,夹杂着陈年的尘土气息。萧景珩接过灯笼,率先踏入:"跟紧朕。"
通道狭窄幽长,台阶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地心。虞昭昭紧跟在萧景珩身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李德全走在最后,手中紧握一把匕首,警惕地环顾四周。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一间不大的石室出现在眼前,中央摆放着一个白玉匣子,在灯笼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萧景珩缓步上前,手指轻抚玉匣表面。上面刻着两行小字:
"景珩、昭昭亲启——容氏绝笔"
虞昭昭呼吸一滞。这是容夫人留给他们的!萧景珩深吸一口气,掀开玉匣。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样物品:一封婚书、一本手札、一块玉佩,以及几封密信。
萧景珩先拿起婚书,虞昭昭凑近一同阅读。泛黄的纸页上,先帝的亲笔字迹依然清晰:
"立婚书人萧昱,今聘容氏女婉约为侧妃,两情相悦,永结同心。若有相负,天人共戮。大萧天启三年冬月廿三。"
婚书下方盖着先帝私印和容夫人的手印。萧景珩又拿起那块玉佩,上面刻着"昭"字,与虞昭昭随身佩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所以..."虞昭昭声音微颤,"容夫人确实是先帝的妃子,而我是..."
"他们的女儿。"萧景珩接上她的话,翻开那本手札,"这是德妃的日记。"
日记详细记录了德妃如何发现韩玦的阴谋,如何在容夫人帮助下保护皇子景珩。最关键的一页写道:
"天启五年春,容妹妹诞下一女,取名昭昭。可怜孩子刚满月,就因韩玦下毒失去母亲。妾身发誓视如己出,谁料自身难保。幸得容妹妹早有准备,将昭昭托付虞国王后抚养,而妾身也将景珩托付容妹妹。韩玦狼子野心,必不得善终。"
虞昭昭眼眶发热。原来德妃早知道她的存在,而容夫人不仅保护了萧景珩,还为她安排了退路。两位母亲用生命编织了一张保护网,让他们得以幸存。
萧景珩继续翻看,发现手札最后夹着一封信,是韩玦写给周汝成的密信:
"汝成兄:计划有变。德妃已死,但皇子景珩被容氏带走。更麻烦的是,容氏与先帝的女儿被虞国王后藏了起来。务必找到那个孩子,她才是控制萧国的关键..."
"控制萧国?"虞昭昭困惑地抬头,"为什么我是关键?"
萧景珩思索片刻:"因为按照婚书,你也是先帝的合法子嗣,有继承权。若朕...出了意外,而你又被他们控制..."
虞昭昭倒吸一口冷气。原来韩玦一党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不仅想除掉萧景珩,还想利用她作为傀儡!
"还有这个。"李德全从玉匣底层取出一卷羊皮纸,"像是地图。"
萧景珩展开羊皮纸,上面绘制着详细的戎族王庭布局,甚至标注了秘密通道和守卫换岗时间。角落还有一行小字:"戎族与赵元恒约定,冬至日举兵。"
"冬至?"虞昭昭惊呼,"就是三日后!"
萧景珩脸色骤变:"难怪周汝成被捕时那么镇定,他在等戎族大军!"
三人迅速收集好所有证据,离开密室。回程路上,虞昭昭注意到萧景珩异常沉默。
"陛下在想什么?"她轻声问。
萧景珩停下脚步,在昏暗的甬道中凝视她的眼睛:"朕在想...若早知道你是朕的妹妹..."
"但我们并不是。"虞昭昭握住他的手,"同父异母也算不上什么。"
"不。"萧景珩摇头,"朕是说,若早知道,就不会让你受那么多苦。"
这句话击中了虞昭昭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靠入萧景珩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都过去了。现在我们知道了真相,也知道了敌人的计划,接下来..."
"接下来朕要亲征戎族。"萧景珩的声音带着肃杀之气,"一举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虞昭昭抬头:"我与你同去。"
"不行!"萧景珩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我才更要去。"虞昭昭坚持,"别忘了,我对戎族的了解比你多。而且..."她晃了晃铜镜,"我们还没完全破解它的秘密呢。"
萧景珩还想反对,李德全突然咳嗽一声:"陛下,娘娘,老奴斗胆插一句。若娘娘同去,或可安抚边境的虞国旧民,他们一直对戎族心怀怨恨。"
虞昭昭眼前一亮:"正是!我可以召集虞国旧部,与陛下大军形成合围之势。"
萧景珩沉思良久,终于妥协:"但你必须答应朕,任何时候都不许冒险,必须跟在朕身边。"
"遵命,陛下。"虞昭昭俏皮地行了个礼,换来萧景珩一个无奈的瞪视。
回到皇宫已是后半夜,但萧景珩立刻召集心腹将领,部署作战计划。虞昭昭则通过秘密渠道联系虞国旧部,约定共同抗敌。
天蒙蒙亮时,虞昭昭端着一杯参茶走进书房,看到萧景珩正伏案研究戎族地图,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
"歇会儿吧。"她将茶放在案头,伸手为他按摩太阳穴。
萧景珩闭眼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朕一直在想,铜镜上的纹路不仅是地图,还可能是..."
"音乐。"虞昭昭突然醒悟,"看这些起伏的线条,像不像是乐谱?"
萧景珩仔细端详:"确实像。你母后...容夫人可懂音律?"
"非常精通。"虞昭昭回忆道,"那首我常哼的民谣,就是她教母后的。"
萧景珩若有所思:"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那首歌能缓解朕的头痛...它本就是容夫人为朕准备的。"
这个发现让两人心头一暖。即使生死相隔,容夫人仍在以她的方式保护着他们。
"等平定戎族,朕要为她重修陵墓。"萧景珩轻声道,"与先帝合葬。"
虞昭昭点头,眼中含泪:"她一定很爱先帝,才会冒死保护他的孩子。"
"也爱你。"萧景珩将她拉入怀中,"她给了你最好的保护——将你送到虞王后身边。"
虞昭昭靠在他胸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陛下,你说...我们小时候在虞国皇宫见过吗?"
萧景珩摇头:"朕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个小女孩在树下唱歌,但面容模糊。"
"我记得。"虞昭昭轻声说,"那是个瘦弱的男孩,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我教他认草药,他学得很快。"
萧景珩身体一僵:"你...记得朕?"
"现在确定了,那就是你。"虞昭昭仰头看他,眼中闪着泪光,"命运真奇妙,不是吗?我们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彼此身边。"
萧景珩低头吻住她,这个吻温柔而珍重,仿佛在无声地诉说:无论经历多少风雨,他们终将找到彼此。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带来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