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跟神经病似的砸着玻璃,噼啪响得烦人。我手里捏着高脚杯,猩红的酒液晃啊晃,映着水晶灯的光,有点像那天在云之羽淋的血雨。
"岳悦你他妈聋了?"吴所谓的声音跟砂纸磨过铁板似的,"我问你为什么派人跟踪我!"
我慢吞吞抬眼,他那张保养得不错的脸此刻皱成一团,头发被抓得像鸡窝。挺贵的衬衫领口开着,露出锁骨那点暧昧的红印子——啧,昨晚跟实习生啃得挺投入啊。
"跟踪?"我轻嗤一声,指甲在杯壁上划拉出细响,"吴所谓,你值当我花那钱?"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拔高音量:"那公司里的谣言不是你传的?说我劈腿?岳悦我告诉你,别太过分!"
手里的杯子晃得更厉害了。酒液差点溅出来,我歪头躲过,香水味混着酒精味直冲鼻子。这味道真熟悉,跟三年前这个时候一模一样。
"谣言?"我突然笑出声,往前逼近一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嗒嗒响,跟敲在他心窝子似的,"茶水间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你搂着那实习生的腰亲得没完,怎么就成谣言了?"
吴所谓的脸瞬间白了,眼神飘忽,手不自觉摸向手机。啧,想销毁证据?晚了。
"我..."他嘴硬,"那只是同事间正常打闹!"
"正常打闹能打屁股?"我挑眉,故意把声音压低,"还是在茶水间的储物柜后面?"
这话一出,他彻底慌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看着他这怂样,我胃里一阵翻腾。前世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行,算我错了行不行?"他突然软下来,伸手想拉我,"岳悦,我们别吵了,我跟她断干净,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嫌恶地躲开学,手"啪"地一声拍开他的爪子。玻璃碎了,这次是真的。空酒杯从茶几上掉下去,四分五裂,跟我们俩这破关系一个德行。
"断干净?"我往前走,逼着他一步步后退,直到他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吴所谓,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是留着哄实习生吧。"
雨声更响了,哗啦啦的,好像要把整个世界都淹了。一道闪电劈下来,惨白的光照亮他错愕的脸。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分手吧。"
这三个字说出来,我自己都愣了一下。明明在心里排练了八百遍,真说出口反而没什么感觉了。就像撕掉一张贴了很久的创可贴,有点黏糊糊的不舒服,但更多的是解脱。
吴所谓倒是炸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分手?岳悦你闹够了没有!为这点小事就要分手?"
小事?我差点被气笑。这蠢货,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
"小事?"我伸手,指尖划过他胸口那道暧昧的红印,看着他瑟缩了一下,"那什么才叫大事?等你跟她搞出孩子算不算?"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跟调色盘似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结果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没劲。我收回手,转身想走。刚迈出一步,手腕突然被攥住了。吴所谓的力气大得吓人,捏得我骨头都疼。
"岳悦你不能分手!"他跟疯了似的,"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说分手就分手?"
我有点不耐烦了。这人怎么跟牛皮糖似的甩不掉?抬起另一只手,刚想给他一巴掌,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门口站着个人。
心跳漏了一拍。
郭城宇。
他就靠在门框上,穿着黑色大衣,头发有点湿,估计是刚从雨里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淡淡的,好像只是路过顺便看场好戏。
但我知道他不是。他这个人,从不做没意义的事。
吴所谓也看到他了,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手不自觉地松了松,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抓得更紧了:"城宇,你来得正好!你快劝劝岳悦,她非要跟我分手!"
郭城宇没说话,目光落在我和吴所谓交握的手上。那眼神有点冷,还有点...厌恶?
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忘了这茬?郭城宇最讨厌别人拉拉扯扯,尤其是这种狗血戏码。
得赶紧想办法挽回。
脑子飞快地转着,一个主意突然冒出来。我反手抓住吴所谓的手腕,用力往怀里一带,然后猛地推开他。动作太快,他没站稳,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吴所谓,你要点脸行吗?"我厉声呵斥,声音带着哭腔,眼泪说来就来,"明明是你劈腿在先,现在还倒打一耙?"
吴所谓被我搞懵了,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我...我没有..."
"没有?"我冷笑一声,抓起桌上那杯没喝完的红酒,"哗"地一下全泼他脸上了。猩红的酒液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滴在昂贵的衬衫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啊!"吴所谓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擦脸。
我没管他,转身看向郭城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城宇哥,让你见笑了。"
郭城宇的眼神变了变,好像有点意外。但那点情绪很快就消失了,又恢复了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他没说话,转身就要走。
我心里一急,也顾不上演了,几步冲过去拦住他:"城宇哥,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我。个子太高,逆光站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混着雨水的清新,意外地好闻。
"有事?"他的声音有点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我...我能跟你谈谈吗?"
郭城宇沉默了几秒,好像在考虑。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没空。"他吐出两个字,绕过我就要走。
我急了,伸手就去拉他。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嫌恶地甩开了。
"滚开。"
冰冷的两个字,砸得我心口生疼。但我顾不上那么多了。错过今天,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再见他。
"城宇哥!"我张开双臂拦住他,"就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好!"
郭城宇皱着眉,眼神里的厌恶更明显了。我知道他快要不耐烦了,再拖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没办法了,只能用那个了。
我假装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手捂着肚子蹲下身。银针刺破指尖的痛感传来,有点痒,又有点麻。
"哎呀..."我故意呻吟了一声,声音软软糯糯的,"肚子...肚子好疼..."
眼角瞥见郭城宇的脚步顿住了。心里一阵窃喜,看来这招还是管用的。
"怎么了?"他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但听不出是不是在关心。
我抬起头,挤出两滴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能...可能是酒喝多了..."
郭城宇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差点演不下去。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突然蹲下身,伸手想扶我。
机会来了!
我假装虚弱地往他怀里倒,同时将沾了自己血的银针猛地刺进他的掌心。动作快得像闪电,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完成了所有动作。
郭城宇的身体僵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多了个小小的红点,很快就消失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他皱着眉,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我赶紧收回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城宇哥,我好难受..."
郭城宇沉默了几秒,突然站起身:"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要不...要不你扶我回房间躺会儿?"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话太暧昧了,郭城宇肯定会拒绝的。
果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的厌恶又回来了,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自己走。"他扔下三个字,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没关系,至少同心蛊已经种下了。只要他体内有我的血,迟早会对我产生感觉的。
郭城宇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以后别喝那么多酒。"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门"砰"地一声关上,把屋里的狼藉和外面的风雨都隔绝了。
我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关心我吗?
还没等我想明白,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池骋"。
心脏猛地一抽。前世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我才搞得身败名裂,最后惨死在云之羽。
手指悬在接听键上,犹豫了半天。接还是不接?
前世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池骋那张虚伪的笑脸,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还有最后他搂着别的女人,对我说"岳悦,你真让人恶心"的样子。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我一激灵。清醒了。
我按下拒接键,然后毫不犹豫地把池骋的号码拉黑了。
再见了,池骋。这一世,我岳悦的目标只有郭城宇。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条短信。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岳小姐,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的正好。
我回复:"送到老地方。"
放下手机,转身看向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明艳的脸,长发微卷,红唇似火。只是那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我伸出手,指尖划过镜中自己的脸。掌心的月牙印记突然发烫,隐约闪着绿光。
"郭城宇..."我轻声呢喃,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游戏开始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我知道,明天一定会放晴。而我岳悦的人生,也将迎来新的开始。只不过这一次,我要做那个掌控一切的人。
郭城宇,你等着我。不管你是直是弯,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
玄关的黄铜挂钩上,沾着雨水的黑色大衣下摆还在滴水,在米白色大理石地面洇开一小片深色水渍。郭城宇就站在那里,指尖夹着的烟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只瞥见他喉结滚了滚,将半截烟蒂摁进玄关柜上的青瓷烟缸。
"私事?"他弯腰换鞋时,冰冷的皮鞋底碾过烟蒂,发出细微的碾压声,"还是该叫捉奸现场?"
吴所谓像被抽走骨头的软体动物,顺着墙根溜到地毯上,酒液混着口水蜿蜒淌过锁骨。我忽然觉得这场面恶心,转身去厨房拿纸巾,陶瓷杯碟在消毒柜里碰撞出声。
"城宇,你听我解释..."吴所谓的声音带着哭腔,像被踩住尾巴的老鼠。
"不必。"郭城宇的手机"啪"地拍在茶几上,屏幕亮着,恰好停在微信转账界面。"下个月的项目分红,提前打给你了。"
我捏着纸巾盒的手指猛地收紧。三年前就是这笔钱,让吴所谓有了底气背着我投资失败,最后还得靠我卖了父母留下的那套老房子给他填窟窿。现在想来,郭城宇当时怕不是早就知道这废物要搞事?
玻璃门突然发出刺耳刮擦声。郭城宇不知何时走到阳台,正用指尖划过我泼在吴所谓身上的酒渍形成的暗红色痕迹。他不戴手套的手碰过的地方,皮肤竟泛起细密的红疹。
"过敏?"我心脏骤停,强装镇定地抽出两张纸巾递过去,"郭总要是对酒精过敏,我帮你拿药?"
他没接。那双眼深潭似的眸子突然转向我,睫毛上还挂着雨雾:"岳小姐的红酒,后劲真大。"
话音未落,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实习生抱着保温桶站在门口,看到满地狼藉惊叫出声,保温桶"哐当"掉在地上,排骨汤混着枸杞撒了一地。
我看着女孩膝盖上迅速红起来的印记,突然笑出声:"吴所谓,你可真行。带实习生回家见家长?"
郭城宇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看清了来电显示——"陈助理"。前世这个时间点,陈助理正在医院给郭城宇处理急性过敏引发的呼吸困难。原来那时候他就对我的红酒过敏?
"郭总!"我突然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月牙形疤痕正好贴在他被针扎的地方,"您脸色不对,是不是不舒服?"
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烫得吓人。实习生的哭声、吴所谓的辩解声、窗外的风雨声交织成一片混乱,我却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测心蛊在体内发烫,郭城宇此刻的情绪像煮沸的水——烦躁、厌恶,还有一丝...困惑?
郭城宇猛地甩开我的手,踉跄着后退半步。他的视线落在我们相触过的地方,瞳孔骤缩:"你做了什么?"
玄关的感应灯突然闪烁两下,灭了。黑暗中,我看见他掌心那点被银针刺破的皮肤,正泛着极淡的绿光,像一颗埋在皮肉下的萤火虫。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我的。陌生号码发来彩信,照片里是郭城宇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医院走廊相拥的背影,日期显示是三年前的今天。照片下面还有行字:"他的白月光,下周回国。"
我按灭手机屏幕,黑暗中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郭总要是不放心,可以现在就去医院抽血化验。"
郭城宇的呼吸声很重,带着明显的紊乱。雨水顺着他微卷的发梢滴落,在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他突然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岳悦,"他开门时回头看我,走廊的声控灯刚好亮起,照亮他苍白的脸,"别玩过火。"
防盗门重重关上的瞬间,吴所谓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抓住我头发就往墙上撞:"贱人!是不是你搞的鬼?城宇为什么突然要撤资?"
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我反手将他推倒在地,抄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下去——不是砸他,是砸向落地窗。玻璃碎裂的巨响中,暴雨裹挟着夜风灌进客厅,吹得人睁不开眼。
实习生早已吓得缩在角落发抖。我踩着碎玻璃走到阳台,雨水打湿的手机贴在耳边,拨通了那个陌生号码:"照片我看到了。想要什么?"
对方轻笑一声,背景音里有海浪声:"下周六晚上八点,蓝调酒吧。带郭城宇来见我,我告诉你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电话挂断的瞬间,掌心的月牙印记突然剧烈发烫。我看着对面写字楼顶层亮着的总裁办公室灯光,鬼使神差地朝那个方向挥了挥手。
测心蛊传来的情绪波动异常剧烈,像是有人正在经历窒息般的痛苦。郭城宇...他现在正在发作?
手机屏幕亮起,是条陌生短信,只有四个字:"游戏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