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墨的丝绒,沉甸甸地压在头顶。我站在庭院入口,望着眼前这片精心打造的世界,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这地方,跟我在云之羽待过的徵宫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青石板路蜿蜒着通向深处,两旁是半人高的灌木丛,修剪得整整齐齐。最显眼的是那池荷花,黑乎乎的叶子簇拥着几朵白色的莲花,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
出云重莲。
在云之羽世界,这玩意儿可是稀罕物,据说只有徵宫的冰泉里才能养活。我费了老大劲才弄来种子,又请了专人照料,折腾了小半年,总算开出了第一朵。
风一吹过,莲花轻轻摇曳,水面上的倒影跟着晃荡,好像随时会有穿着白衣服的仙子从水里钻出来似的。岸边立着几盏宫灯,暖黄的光映在水里,一圈圈扩散开去,把整个池子都染成了金色。
鼻子里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像是花香,倒有点像檀香,又比檀香多了点甜丝丝的味道。我走到香薰炉旁边,用手指拨了拨上面的小孔。
"浓度刚刚好。"我满意地点点头。
这香叫"忘忧",是我在云之羽跟一位老嬷嬷学的。闻起来让人放松,实际上能放大情绪,喜怒哀乐都会变得更强烈。等会儿郭城宇来了,闻着这香,再喝上我特意准备的"追魂酒",就算他是块石头,也该动心了吧?
穿过月亮门,就到了西侧的水榭。这是整个庭院最舒服的地方,脚下是雕花的木地板,头顶是半开放式的屋顶,抬头就能看见星星。中间摆着一张梨木桌子,上面放着一套精致的酒具——雕花银壶配三只白玉杯。
我走到桌边,提起银壶摇了摇。里面的酒发出轻微的晃动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动。我把壶嘴凑到鼻尖,轻轻一闻,一股清冽的酒香混着药草味钻进鼻子。
追魂酒。名字吓人,其实就是用云之羽特有的几种草药泡的酒。单独喝没什么特别,但要配上我指尖的情丝蛊......嘿嘿。
我伸出右手,对着月光。指尖上,情丝蛊正安静地待着,像个小小的青色虫子,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只要这玩意儿进了郭城宇的身体,他这辈子就别想摆脱我了。
"郭城宇啊郭城宇,"我对着空气轻轻说,"不管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今晚过后,你就是我的了。"
手表上的指针慢慢爬到八点。我整理了一下旗袍领口,这衣服是特意为今晚准备的,大红色,开叉到大腿根,走起路来若隐若现,足够勾人。
一阵脚步声传来,沉稳有力。我心里咯噔一下,来了。
郭城宇站在水榭入口,穿着件黑色风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没什么表情。风把他的衣角吹得飘起来,看着有点像电影里的黑帮老大。
"岳小姐,费心了。"他开口,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情绪。
我堆起一个最甜的笑容,走上前:"城宇哥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费什么心。"
他没接话,视线扫过水榭,最后落在桌上的酒具上。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我心里冷笑。警惕性还挺高。
"随便坐。"我拉着他的胳膊往桌边走。他的肌肉瞬间绷紧,像是想甩开我,但最后还是没动。
他坐下的时候,椅子发出轻微的响声。我挨着他坐下,故意把距离拉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
"城宇哥,尝尝我亲手酿的酒?"我提起银壶,慢悠悠地往白玉杯里倒。酒液是幽幽的蓝色,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郭城宇没动杯子,只是盯着我的手:"这是什么酒?"
"我叫它追魂酒。"我故意逗他,"喝了能让人魂牵梦绕的酒。"
他的眼神更冷了:"岳小姐看起来很懂这些。"
"略懂一点皮毛。"我把酒杯往他面前推了推,"城宇哥不尝尝?我可是酿了三个月呢。"
他没接,反而站起身,走到水榭栏杆边,望着外面的荷花池:"你约我来,就是为了喝酒?"
"不然呢?"我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故意把胸口往他胳膊上蹭了蹭,"城宇哥不愿意跟我单独喝酒?"
他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我的接触。动作很小,但意思很明显。
我心里有点不爽。这男人,油盐不进。
"说吧,到底什么事。"他转过头,直视着我的眼睛,"那个陌生号码,是不是你?"
我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陌生号码?城宇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往前走一步,逼得我后退。我们靠得很近,我能闻到他呼吸里的薄荷味。他的眼睛真好看,像黑色的漩涡,差点把我吸进去。
"别装傻。"他的声音压低了,"上周给我发照片的人,是不是你?"
我突然笑出声:"城宇哥,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查你的私事。"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仿佛要把我看穿。我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迎上他的视线。
就在这时,他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捏得我骨头生疼。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心里咯噔一下,被发现了?不可能啊,我做得天衣无缝。
"城宇哥,你弄疼我了。"我挤出两滴眼泪,装作委屈的样子,"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凶我?"
他根本不吃我这套,抓着我的手腕更紧了:"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突然感觉到掌心一阵发烫。是测心蛊!
我低头,看见郭城宇的掌心,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一点微弱的绿光在闪烁。虽然很淡,但我确定没看错。
测心蛊有反应了!这说明,郭城宇对我产生情绪波动了!
我心里一阵狂喜,但脸上还是那副委屈兮兮的表情:"城宇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还没说完,我故意脚下一滑,身体朝他倒过去。他下意识地伸手扶我,我趁机把手里的酒杯往前一送——
"哗啦"一声,蓝色的酒液洒了他满手。
更重要的是,我看见他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大概是不小心划到的。酒液正好浇在伤口上。
情丝蛊,成功进入他体内了!
郭城宇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你......"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我心里得意极了。郭城宇啊郭城宇,你终于栽在我手里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灌木丛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郭城宇猛地回头,厉声喝道:"谁在那儿?"
一个人影慌张地从灌木丛后面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手机。是陈助理!郭城宇的得力助手。
"陈助理?"郭城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在干什么?"
陈助理吓得脸都白了,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屏幕亮着,正好是我们刚才的合照。
"郭总,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是李总让我来的,他说......"
"够了!"郭城宇厉声打断他,"滚!"
陈助理哪敢多留,捡起手机就跑,差点被石头绊倒。
郭城宇转过身,重新看向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拳头握得咯咯响。
我突然觉得有点害怕。这家伙不会要打我吧?
但我不能示弱。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迎上他的目光:"城宇哥,现在相信我不是故意约你了吧?"
他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我。
我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开锁屏,递到他面前。屏幕上赫然是他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医院走廊拥抱的照片。
"其实,给你发照片的人不是我。"我慢悠悠地说,"但我知道是谁。而且,我还有很多这种照片。"
郭城宇的眼睛猛地睁大,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照片一张接一张地出现,全都是他和那个男人的亲密照。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你想干什么?"
我看着他掌心的绿光已经蔓延到了小臂,心里乐开了花。情丝蛊开始起作用了!
"很简单。"我伸出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胸口,"做我的男人。"
郭城宇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疯狂:"岳悦,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
"不然呢?"我挑眉,"这些照片要是传到网上,你说会怎么样?"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把我往桌子那边拖。我吓得尖叫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把我摁在桌子上,俯身看着我。他的脸离我很近,我能闻到他呼吸里的酒气和愤怒的味道。
"你不是想让我喝酒吗?"他拿起桌上的银壶,往两个白玉杯里倒满了蓝色的酒液,"好啊,这酒,我们共饮。"
说完,他拿起一个杯子,送到我嘴边。
我看着他眼里的疯狂,突然有点害怕了。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未完待续\]酒杯边缘抵住我下唇时,郭城宇掌心的绿光已经爬到了手腕。那幽微的光芒透过他薄而冷的皮肤,像条活着的藤蔓在血管里游动。我能闻到追魂酒混着他体温散出的气味,清冽里裹着一丝血腥的甜。
"不喝?"他拇指摩挲着我下巴,力道重得像是要捏碎骨头。酒液顺着杯沿溢出,滴在我锁骨窝,凉得我打颤。风突然停了,荷花池静得可怕,连叶子摇晃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盯着他手腕上跳动的青筋——那里本该是测心蛊最活跃的地方,此刻绿光却淡得几乎看不见。反而小臂内侧,一道青线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快到肘部时突然停下。
情丝蛊在反噬。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郭城宇突然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怒极反笑,是那种发现了什么有趣东西的笑。他松开手,自己仰头灌下大半杯酒,喉结滚动时,青线猛地窜到了手肘。
"好烈的酒。"他抹了下嘴角,蓝色酒液在他指缝间发亮,"比云之羽的寒潭水还烈。"
我浑身一僵,指甲掐进掌心。他怎么会知道云之羽?
"你..."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云之羽?"他向前一步,水榭木地板被踩出吱呀声。月光落在我们之间,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裹住我。"三个月前你托人买出云重莲种子时,我就知道了。"
银壶突然从桌上滑落,在我脚边摔得粉碎。蓝色酒液在木板上流窜,像无数条小蛇钻进缝隙。我看见倒映在酒渍里的自己——脸色惨白,旗袍领口歪到一边,狼狈得像个没穿好衣服的木偶。
郭城宇蹲下来,捡起一块碎瓷片。锋利的边缘对准我脚踝,那里有颗极小的红痣,是我在云之羽被情丝蛊咬过后留下的。
"岳悦,"他突然叫我全名,声音温柔得吓人,"你以为只有你会养蛊?"
他手腕翻转,碎瓷片擦着我皮肤划过。一道血珠渗出来,掉进酒渍里。青线猛地从他手肘窜到肩膀,在月光下闪着妖异的光。
"测心蛊碰到情丝蛊的血,会怎么样?"他把我脚踝往酒渍里按,笑得眼睛都弯了,"要不要试试看?"
荷花池突然传来咕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沉进了水里。我僵着脖子转头,看见那朵最大的出云重莲正在慢慢合拢,白色花瓣边缘的银光越来越亮,像要烧起来一样。
"你到底是谁?"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郭城宇把碎瓷片扔开,用带血的手指擦掉我嘴角的酒渍。他指尖的温度烫得吓人,青线已经爬到了他耳后,在皮肤下一跳一跳的,像条小蛇在找出口。
"我是谁不重要,"他凑近我耳朵,热气吹得我耳廓发麻,"重要的是,你的情丝蛊认主了。"
他猛地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三个青色小字正缓缓浮现——岳悦二字扭曲缠绕,像被水泡过的符篆。我突然想起云之羽老嬷嬷说过的话:情丝蛊若遇宿主真爱,会在锁骨处显出对方名字。
不可能!我心里尖叫。他明明喜欢男人!
"你以为那些照片是谁拍的?"郭城宇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三个字,青线在他胸口盘成个圈,"李总是我安排的,陈助理也是我安排的。要不是这样,你怎么会这么快对我用蛊?"
荷花池突然炸开,水花溅了我们满身。那朵出云重莲完全合拢了,花瓣在水面上旋转,形成一个漩涡。我看见漩涡中心漂着个东西,银闪闪的——是我掉进池子里的手机。
屏幕还亮着,正停留在我和陌生号码的聊天界面。最新一条消息是我发的:计划成功,情丝蛊已入体。
而那个备注为"神秘人"的号码,此刻正在输入...
郭城宇的手机突然响了,在他风衣口袋里震动不停。他没接,只是笑着看我,耳后的青线已经爬到了太阳穴,再往前一点,就要钻进眼睛里。
"你猜猜,"他按住我的后颈,逼我看他锁骨上的名字,"这个陌生号码,是谁的?"
手机屏幕突然暗了下去。荷花池的漩涡越来越大,卷着宫灯的倒影旋转。我闻到忘忧香的味道突然变浓了,甜得发腻,像是要把人溺死在蜜糖里。
郭城宇的瞳孔里映着漩涡,青线在他眼底一闪而过。我突然想起情丝蛊最后一条禁忌——若施蛊者对宿主产生真情,蛊虫会反噬其心。
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郭城宇的指甲掐进了我皮肉里。他低下头,嘴唇擦过我耳垂,声音轻得像叹息:
"现在,我们是一体的了。"
荷花池的水突然漫上了水榭,冰凉的液体没过我的脚踝。我看见郭城宇锁骨上的青字越来越亮,像要烧穿他的皮肤。而我自己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上了一道青线,正慢悠悠地往心口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