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清晨的训练被紧急集合哨打断时,我正用像素眼镜扫描新领的防刺手套。零的桃木剑突然抵住训练场的铁门,剑刃震颤的频率比遇到尸傀时更急促——这是公司最高级别的警报信号。
“古蜀遗迹出事了。”老板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带着罕见的沙哑,“坍塌的石室正在复原,七结门的标记出现在祭祀坑上空。”仓库的卷帘门“哗啦”升起,八辆
铁皮车整装待发,最前面那辆的引擎盖上,新焊了块青铜纹板,正是我们从蜀道带回来的秦朝戒指拓片。
薇薇安正往弩箭上涂抹定魂珠粉末,闻言突然抬头:“复原速度是多少?”老板的全息投影出现在车斗里,调出的三维地图上,红色的复原区域正以每小时三米的速度扩张,边缘闪烁着七结门的红光:“昨晚监测到十二次能量脉冲,现在主墓室的神树已经长到十七米高。”
莉莉抱着兔子玩偶的手突然收紧,玩偶的耳朵指向西北方——那里正是古蜀遗迹的方向。“布布说……”她的声音细若蚊蚋,“里面有好多心跳声,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在发芽。”爱丽丝往她的防御马甲里塞了块镇魂玉,绿光渗入刺绣的兔子眼睛,让玩偶暂时抬起了耷拉的耳朵。
逍遥把陨铁重剑扛在肩上,剑穗扫过堆在角落的青铜鼎碎片——那是上次从石室带回来的残片,此刻竟在微微发烫,碎片边缘的龙纹像是在缓慢蠕动。“这破铜烂铁怎么回事?”他用手指戳了戳,碎片突然“咔嗒”一声,自动拼上了旁边的另一块残片。
零的指尖抚过地图上神树的标记,那里的红光已经凝成实体,像团跳动的心脏:“七结门在用活人精血催化神树。”他突然抓起块鼎碎片塞进我手里,“你的能力能看透能量流动,到了那里盯紧神树的根部。”碎片在掌心灼得发烫,我恍惚看见无数根红色的线从碎片里伸出来,扎进地面,与远处的遗迹相连。
车队驶出公司大门时,我发现天空的颜色很奇怪。往常该泛鱼肚白的东方,此刻浮着层淡金色的雾,雾里隐约有青铜铃铛的响声。薇薇安突然按下车窗,三支荧光箭同时射向雾中,箭簇炸开的瞬间,我看见无数细小的青铜鸟从雾里坠落,翅膀上都缠着七结红绳。
“是用能量做的信使。”她面无表情地回收箭杆,“七结门在给所有尸傀发信号。”话音未落,最前面的车突然急刹,司机探出头大喊:“前面的路在自己动!”
我推开车门跳下去,脚下的柏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裂,裂缝里冒出青灰色的砖——那是蜀道入口的金砖纹路!更诡异的是路边的梧桐树,树皮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纵目面具,树叶簌簌掉落,落地就变成了青铜碎片。
“空间在重叠。”零的桃木剑插进地面,剑刃周围的地砖突然停止变形,“神树的能量正在改写物理规则。”他拔出剑时,我看见剑身上沾着几根半透明的线,线头还在扭动,像被斩断的神经。
逍遥突然瞬移到开裂的路面中央,重剑劈下的瞬间,地面爆出刺眼的金光。裂缝里传来无数人的惨叫,像是被埋在地下的魂魄在哀嚎。“底下至少压着三十个活人!”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靴底踩着的金砖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地面汇成七结门的标记。
爱丽丝的青铜药炉突然自动点燃,凝神香的青烟在半空凝成锁链,缠住那些扭动的能量线。“这些线连接着遗迹。”她额角渗出冷汗,绿光组成的锁链正在被红线侵蚀,“每复活一块砖石,就需要一个活人的生命力。”
我戴上升级后的像素眼镜,视野里瞬间炸开无数红点。整个路段的地下都布满了能量脉络,像张巨大的血管网,所有红线的终点都指向古蜀遗迹。而在那些跳动的红点中,有七个特别明亮——是七结门的祭祀者,他们正站在血管网的节点上,用匕首划破掌心,往地下滴着鲜血。
“先解决节点上的人。”零的麒麟血脉突然觉醒,金色的瞳孔里映出远处山坡上的人影。他的桃木剑化作流光飞射而出,精准地钉在最左侧祭祀者的手腕上。那人惨叫着倒地的瞬间,我们脚下的金砖停止了蔓延,甚至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原本的柏油路面。
逍遥瞬移到第二个节点时,祭祀者正将整瓶血液倒进裂缝。重剑斩下的刹那,那人突然扯断颈间的红绳,七道结同时炸开,整个人化作团血雾钻进地下。地面剧烈震颤,刚剥落的金砖突然反向生长,竟在路面上堆出半座青铜人像的轮廓。
“他们在献祭自己加速复原!”薇薇安的弩箭连射,却只能射中祭祀者消失前的残影。那些血雾渗入地下后,能量脉络的红光暴涨,连像素眼镜都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镜片上的“危险等级”正从A级疯狂飙升。
莉莉的兔子玩偶突然腾空而起,在半空炸开成无数荧光粉。粉色的光点落在能量脉络上,让那些躁动的红线暂时凝固。“布布用了一半灵力。”女孩脸色苍白地抓住我的衣角,“她说神树的根须已经长到这里了。”顺着她指的方向,我看见路面裂缝里钻出几根暗金色的根须,上面还缠着未消化的人类骸骨。
当我们终于冲出这段诡异的路段时,车胎上已经沾了不少青铜粉末。后视镜里,被我们暂时压制的路面正在快速复原,半座青铜人像已经长出了完整的头颅,纵目面具的眼睛里,嵌着两颗熟悉的黑曜石——正是上次从祭祀坑带回来的那批。
进入林区时,树木上的纵目面具都转了过来,黑曜石眼睛里淌出金色的液体。零突然猛打方向盘,越野车擦着棵古树驶过,我回头看见树干上的面具突然张开嘴,吐出半截人类的手臂,手腕上还戴着块电子表,表盘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正是昨晚能量脉冲开始的时间。
“这些树在消化祭品。”爱丽丝的药炉发出焦糊味,凝神香已经燃到了尽头。她突然指着前方的岔路,那里的地面泛着不正常的湿润,“左边这条路的能量反应是右边的三倍,七结门肯定在那边。”
逍遥突然瞬移到岔路口,回来时手里抓着块沾血的红布,布上绣着七结绳结,还缠着几根金色的根须:“这是七结门祭司的法袍碎片,上面有龙涎香的味道。”他把红布凑到鼻子前嗅了嗅,“不止一个祭司,至少有五个。”
薇薇安的荧光箭突然全部指向天空,我抬头看见无数青铜鸟正从树冠里钻出来,翅膀上的红绳在晨光里像飘落的血线。“它们在往主墓室飞。”她迅速给弩箭换上新的箭簇,“每只鸟都带着一滴活人精血。”
穿过林区时,我的像素眼镜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镜片上跳出密密麻麻的金色标记,整个遗迹的轮廓在视野里清晰浮现——原本坍塌的石室已经完全复原,祭祀坑周围长出了新的青铜人像,而主墓室的神树,此刻已经突破地表,树冠在云层里舒展,枝桠上挂满了挣扎的人影,像熟透的果实。
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那些上次被我们打碎的尸傀残骸,此刻正在自动拼接。断手抓住断脚,裂成两半的头颅自己滚到脖颈处,七结红绳像血管一样缠绕着残躯,让它们重新站了起来。莉莉的兔子玩偶突然发出尖叫,玩偶的眼睛爆出血丝——有具尸傀的胸腔里,嵌着半块勘察员的对讲机,正是上次在通道里捡到的那台。
“它们在回收死者的残骸。”零的桃木剑泛起金光,他指向神树根部,那里有个穿着黑袍的人影正在挥手,每挥一下,就有更多的尸傀从土里爬出来,“那是七结门的大祭司。”
大祭司的黑袍上绣满了血红色的符咒,手里握着根蛇头拐杖,杖头的蛇眼嵌着两颗定魂珠的碎片。他正将一颗跳动的心脏塞进神树的树洞里,树洞立刻喷出金色的汁液,顺着树干流到地面,所过之处,青铜人像的眼睛全部亮起红光。
“他在用活人心脏献祭!”爱丽丝的绿光突然暴涨,将冲过来的第一具尸傀烧成灰烬,“这些尸傀吸收了神树的汁液,普通攻击对它们没用!”
逍遥的陨铁重剑劈在一具尸傀的头颅上,火星四溅却只留下道白痕。那尸傀抓住剑刃猛地发力,竟将重剑硬生生掰成了两截。“我靠!这破铜烂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他借着反作用力瞬移后退,胸口的衣服被尸傀的利爪划破,露出底下的摸金符——那符咒正在发烫,表面浮现出淡淡的金光。
莉莉突然把兔子玩偶扔向尸傀群,玩偶在空中炸开成粉色的光雾。被光雾笼罩的尸傀动作明显变慢,身上的红绳开始冒烟。“布布说这是净化雾!”女孩大喊着躲到爱丽丝身后,“只能困住它们三分钟!”
我突然想起零塞给我的碎片鼎,握紧的瞬间,碎片突然融进掌心。视野里的能量脉络瞬间清晰,神树的根部有七个发光的节点,每个节点都插着根缠着红绳的青铜柱——正是七结门的祭坛!而节点中心,有团黑色的雾气在蠕动,像颗腐烂的心脏。
“攻击神树根须的节点!”我朝着零大喊,同时启动探查能力。光圈扩张的刹那,我看见每个青铜柱下都埋着个人,他们的胸口插着导管,鲜血顺着导管流进神树的根须。其中一个穿着防沙服的身影特别熟悉,是上次在精绝古城外围失踪的勘察员老陈。
零的桃木剑带着麒麟血脉的金光,精准地劈在最东侧的青铜柱上。柱体炸开的瞬间,底下埋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他的身体已经与根须长在一起,皮肤变成了青铜色,却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了旁边的尸傀,让爱丽丝的绿光得以注入对方体内。
“还有六个!”薇薇安的弩箭射中第二个节点,荧光箭在柱体里炸开,定魂珠粉末让根须剧烈抽搐,埋在底下的人发出解脱的呻吟,身体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逍遥捡起地上的半截重剑,突然瞬移到大祭司身后。黑袍人似乎早有预料,蛇头拐杖往后一戳,杖头的蛇嘴突然张开,喷出团黑雾。逍遥的瞬移被黑雾干扰,落在离大祭司三米远的地方,右臂立刻被神树突然伸出的根须缠住,金色的汁液顺着根须爬上他的皮肤,让那里迅速变成青铜色。
“逍遥!”零的桃木剑斩断根须的瞬间,大祭司的拐杖已经刺穿了逍遥的肩膀。红绳缠绕的杖头在伤口里蠕动,像有生命的寄生虫。逍遥痛得闷哼一声,却突然抓住拐杖,另一只手掏出张黄符拍在大祭司的胸口:“老子带了安爷的镇魂符!”
黄符炸开的金光让大祭司惨叫着后退,黑袍下露出的皮肤爬满了鳞片,像某种半人半蛇的怪物。“你们毁了我的祭品!”他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神树突然剧烈摇晃,所有青铜人像的眼睛同时射出红光,将我们困在光圈中央。
莉莉的兔子玩偶突然从地上跳起来,耳朵指向神树后方:“布布说那里有扇暗门!”我顺着玩偶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神树第九根枝桠下,有块树皮的颜色比别处浅,上面刻着个兔子形状的凹槽——正好能放下莉莉的玩偶。
“爱丽丝!”我拽着她冲向暗门,绿光在身后组成屏障挡住尸傀。莉莉将兔子玩偶按进凹槽的瞬间,树皮突然裂开,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里面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
通道尽头是间圆形石室,墙壁上嵌着无数夜明珠,照亮了中央的石台上的东西——那是个由青铜碎片拼成的心脏,表面覆盖着七结红绳,每根绳结里都裹着片定魂珠的碎片。而在石台周围,躺着七个穿着祭司袍的人,他们的胸口都有个血洞,手里却紧紧攥着青铜鼎的碎片。
“这些是盗门的人。”零认出其中一人手腕上的仙鹤刺青,“他们被大祭司活剖了心脏。”他突然抓起块散落在地的鼎碎片,与自己身上的碎片拼在一起,“这些碎片能组成克制神树的武器。”
薇薇安迅速将所有鼎碎片收集起来,碎片在她手中自动拼接,很快组成了半面青铜镜。镜面亮起的瞬间,映出的不是我们的身影,而是神树内部的景象——黑色的心脏正在吸收那些被挂在枝桠上的人影,每吸收一个,神树就长高半米,根须则往地下延伸十米。
“还差最后一块碎片。”薇薇安指着镜面的缺口,那里的形状正好能嵌进我掌心里那块已经融化的碎片。我将手按在镜面上的刹那,整面青铜镜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镜面里的黑色心脏发出痛苦的嘶吼,神树剧烈摇晃,外面传来青铜人像倒地的巨响。
“这是古蜀的镇邪镜!”爱丽丝看着镜面里浮现的符文,“传说能照出邪祟的本源,让它们显形。”镜面中的黑色心脏正在剥落,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是颗跳动的人类心脏,上面刻着七结门的标记,还连着根金色的线,线的另一端,通向大祭司的胸口。
“原来如此。”零的桃木剑指向镜面,“大祭司把自己的心脏献祭给了邪祟,所以能操控神树。”他突然抓起镇邪镜冲向主墓室,“打碎那颗心脏,神树就会停止生长!”
冲出暗门时,我们发现逍遥已经挣脱了根须的束缚,正用陨铁重剑的断刃支撑着身体,他的肩膀伤口处爬满了青铜色的纹路,像正在石化。“你们总算出来了!”他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那怪物召唤了更多尸傀,爱丽丝快撑不住了!”
爱丽丝的绿光已经变得稀薄,防御光圈上布满了裂痕。莉莉的防御马甲彻底失去光泽,兔子玩偶瘫在地上,两只耳朵完全耷拉下来,连微弱的呼吸声都消失了。薇薇安迅速将镇邪镜对准神树,镜面射出的金光让所有尸傀都僵在原地,红绳上的结开始一个个崩裂。
大祭司尖叫着扑向镇邪镜,蛇头拐杖带着黑雾砸来。零用桃木剑格挡的瞬间,镜面突然照在大祭司的胸口,那里的黑袍炸开,露出个不断蠕动的血洞,洞里的心脏正与神树里的黑色心脏产生共鸣,每跳动一次,就有无数根须从地下钻出,缠向我们的脚踝。
“就是现在!”我将像素眼镜的功率开到最大,神树根部的黑色心脏在视野里变成醒目的红点。镇邪镜的金光顺着我的视线聚焦,在黑色心脏上烧出个小洞,里面流出墨绿色的汁液,像腐烂的脓水。
零的桃木剑带着麒麟血脉的金光,顺着小洞刺进黑色心脏。神树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所有枝桠同时断裂,挂在上面的人影纷纷坠落,却在落地前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大祭司的身体开始瓦解,鳞片下渗出黑色的液体,嘴里还在嘶吼:“你们阻止不了……七结门会找到其他神树……”
当最后一根根须缩回地下时,天空的金色雾气渐渐散去。那些自动复原的砖石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原本的土壤,青铜人像变回普通的碎片,只有神树的主干还矗立在主墓室,表面的龙纹正在缓慢褪色。
莉莉抱着兔子玩偶跪在地上,眼泪滴在玩偶耳朵上的瞬间,玩偶突然动了动,虚弱地抬起头蹭了蹭她的手心。“布布还活着!”女孩喜极而泣,绿光从玩偶体内渗出,慢慢修复着她的防御马甲。
逍遥瘫坐在地上,肩膀的青铜纹路正在消退,他看着满地的碎片突然笑出声:“早知道拆这破树这么费劲,当初就该多带几箱炸药。”零扔给他瓶黄牛能量饮料,瓶身上的标签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划破,露出底下印着的神树图案——原来公司早就知道神树的存在。
薇薇安正用镇邪镜照射那些未完全消散的能量线,镜面映出的红点延伸向远方,像埋在地下的种子。“这些能量没有完全消失。”她将镜面转向我们来时的路,“它们在往精绝古城的方向移动。”
我的像素眼镜突然自动启动,镜片上浮现出老板的留言:“神树的根系已经蔓延到十二个超自然区域,下一个目标是精绝古城的鬼洞。准备好,三天后出发。”镜片角落的能量图谱里,十二根红色的线正在缓慢生长,每根线的终点,都标记着不同的遗迹名称。
逍遥把陨铁重剑的断刃扔进废铁皮车的工具箱,发出哐当的响声。“看来以后有的忙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来,带着硝烟和青铜的味道。零正在检查桃木剑上的裂痕,剑穗扫过车斗里的青铜鼎碎片,让那些残片再次微微颤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