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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缝信

废后她手握虎符

马车进了京城,苏倾离就觉得气短。北境的风是敞亮的,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可心里敞亮。京城的风裹着脂粉气,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堵得她胸口发闷。

"娘娘,前面就到东宫了。"小太监尖着嗓子通报,那谄媚劲儿听得苏倾离直皱眉。她没应声,撩着车帘往外看。街上人来人往,穿锦戴缎的多,可眼神里都透着股小心翼翼。跟北境的弟兄们不一样,那儿的汉子谁不是敞开胸膛说话,瞪着眼睛拔刀?

马车停在一处红墙大院前,门楼上"东宫"两个金字晃得人眼晕。苏倾离扶着车沿下车,刚站稳,就见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袍的年轻人站在台阶上,身形挺拔,眉眼冷峻,正是当朝太子,萧景渊。

她心里咯噔一下。三年前在军营远远见过一次,那时候他还是个闲散王爷,跟着陛下南巡,路过北境。苏倾离记得清楚,那天他穿着一身玄色骑射装,站在点将台上看将士们操练,眼神跟鹰隼似的,扫过之处,连最皮实的老兵都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罪臣苏倾离,参见太子殿下。"苏倾离单膝跪地,礼数周全,语气却没什么温度。她现在是戴罪之身,兄长的死,兵权被夺,这份仇,她先记在心里。

萧景渊没叫她起来,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苏将军辛苦了。本王知道,北境苦寒,不如宫里舒服。"这话听着像安慰,可苏倾离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殿下说笑了。倾离只是个武将,粗手粗脚的,怕是伺候不好殿下。"她故意挺直了背,玄甲上的冰碴还没化净,透着股寒气。

萧景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伺候?苏将军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往前一步,离她近了些,声音压低了几分,"陛下的意思,你该明白。安分守己,本王保你苏家上下无事。若是有异心......"

苏倾离心里的火"腾"地就起来了。她最恨人威胁她,尤其是拿苏家军弟兄们的性命威胁她!她猛地站起身,玄甲碰撞发出"哐当"一声响,惊得周围的太监宫女都跪了一地。

"殿下放心,"苏倾离死死盯着萧景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倾离既然来了,就不会耍花样。只是......"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股狠劲儿,"若有人想动苏家军一根头发,我苏倾离拼了这条命,也绝不答应!"

萧景渊的眼神冷了下来,像北境腊月的寒冰:"苏将军倒是有骨气。只是不知,这骨气能让你在东宫撑多久。"他转身往里走,撂下一句话,"来人,带苏侧妃去偏殿,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外出。"

苏倾离看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拳头。偏殿?说白了就是冷宫!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进了偏殿,苏倾离才算明白什么叫"冷宫"。院子里杂草长得比人高,窗纸破了好几个洞,风一吹呜呜作响。屋里更是简陋,一张硬板床,一张瘸腿的桌子,连个炭盆都没有。

"呵,太子殿下可真'器重'我。"苏倾离自嘲地笑了笑,抬手解下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是兄长给她的,里面是空的,藏着北境布防图。她摸着玉佩上温润的触感,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姐姐,您还习惯吗?"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苏倾离回头,见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小丫鬟端着一盆炭火走进来,脸上带着怯生生的笑。

苏倾离打量着她,这丫鬟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眉眼干净,不像有坏心思的样子。"多谢姑娘。我叫苏倾离,不用叫我姐姐,叫我名字就行。"

小丫鬟吓了一跳,手里的炭盆差点脱手:"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太子侧妃,奴婢叫您苏主子就行。奴婢叫春桃,是殿下派来伺候您的。"

苏倾离挑了挑眉:"伺候我?就这屋子,还需要人伺候?"

春桃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小声说:"这......这屋子是委屈苏主子了。其实殿下他人挺好的,就是......就是脾气冷了点。等过些日子,他气消了,肯定会给您换个好地方的。"

苏倾离没说话。他人好不好,跟她没关系。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兄长的死,还有那封只有一个"走"字的血书。兄长肯定是被人害死的!会是谁?陛下?还是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心机深沉的太子萧景渊?

夜里,苏倾离躺在床上睡不着。北境的风沙声仿佛还在耳边,将士们的笑声,马嘶声,还有兄长拍着她肩膀说"倾离长大了"的声音......她猛地坐起来,从枕头下摸出那块玉佩,借着月光把玩着。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苏倾离眼神一凛,悄无声息地躲到门后,手里紧紧攥着玉佩——这玩意儿砸到人头上,也能让他晕一阵子。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黑影闪了进来。苏倾离屏住呼吸,等那黑影走近,猛地抬手就要砸过去。

"是我。"黑影压低了声音,苏倾离的手停在半空。这声音......有点耳熟。

黑影转过身,月光从破窗纸照进来,映出他的脸。苏倾离瞳孔骤缩——是萧景渊!他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冷宫来干什么?

"殿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苏倾离收回手,语气冰冷。她现在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戒备和怀疑。

萧景渊没回答,反而走到桌子旁,拿起桌上那个缺了口的茶杯看了看:"这里的条件,是艰苦了点。"

苏倾离冷笑:"殿下把我关在这儿,不就是想让我吃苦吗?现在假惺惺地说这些,有意思吗?"

萧景渊放下茶杯,转过身看着她。月光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苏倾离,本王知道你心里有气。兄长惨死,兵权被夺,换了谁都受不了。"

苏倾离心里一动。他提这个干什么?难道是想试探她?她不动声色地说:"殿下说笑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的旨意,倾离不敢有怨言。"

"不敢?还是不甘心?"萧景渊往前走了一步,离她只有一步之遥。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龙涎香,和他冷峻的气质不太搭。苏倾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墙上。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倾离的心跳有点快。这屋子太小,他靠得太近,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萧景渊低头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本王知道,你不是甘居人下的性子。北境三年,你把十万苏家军带得服服帖帖,连父皇都对你忌惮三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苏靖远的死,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苏倾离猛地抬起头,瞪着他:"你什么意思?我兄长的死,跟你有关系?"她的手又攥紧了,指甲掐进掌心。如果萧景渊敢承认,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他一起垫背!

萧景渊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没回答,反而转移了话题:"你那个副将陈武,倒是个忠心耿耿的。本王前日收到密报,他在北境集结兵力,说是要等你回去。"

苏倾离心里咯噔一下。陈武果然没让她失望!但萧景渊怎么会知道?难道他一直在监视北境?她强装镇定:"陈副将是我兄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对苏家忠心耿耿很正常。殿下若是不放心,可以把他调回京城,换个听话的去。"

萧景渊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嘲弄,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调回京城?苏倾离,你当本王是傻子吗?放着一头猛虎在北境,本王晚上能睡得着觉?"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苏倾离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还有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她的心跳更快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屈辱。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倾离的声音有点发颤,不是吓的,是气的。

萧景渊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他的眼神很亮,像天上的星星,却又冷得像冰:"本王想让你明白,你的命,你苏家的命,还有你那些北境弟兄的命,现在都攥在本王手里。"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动作很轻柔,语气却带着威胁,"安分守己,做本王的侧妃,将来本王登基,你就是皇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好吗?"

苏倾离猛地偏过头,躲开他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厌恶:"荣华富贵?在我眼里,还不如北境的一块石头!萧景渊,你别做梦了!我苏倾离就算是死,也不会做你的金丝雀!"

萧景渊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冰的湖面。他猛地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死?你以为你死了,苏家军就能安然无恙?苏倾离,别逼本王。"他的力气很大,捏得苏倾离下巴生疼。

苏倾离强忍着疼痛,瞪着他:"逼你又怎么样?萧景渊,我告诉你,想要我屈服,除非我死!"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苏倾离能看到他眼底的怒火,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不肯示弱。北境的风雪都没把她吹倒,一个小小的太子,也想让她低头?

过了好久,萧景渊突然松开了手,后退一步,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很好。苏倾离,你等着。"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对了,忘了告诉你,明日是父皇的寿辰,宫里要设宴。你就穿这身去参加吧。"

苏倾离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又看了看他决绝的背影,心里暗骂一声。这是故意让她难堪啊!行,她就穿这身去,倒要看看,这些皇子公主,王公大臣,能把她怎么样!

第二天傍晚,苏倾离果然穿着那身旧衣服去了皇宫。到了宴会厅门口,她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贵女们窃窃私语,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嘲笑。

"那就是苏侧妃?穿得跟个乞丐似的。"

"听说她以前是个带兵打仗的武将,怪不得这么不懂规矩。"

"太子殿下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侧妃。"

苏倾离充耳不闻,挺直了背,像在北境巡视营房一样,大步走进宴会厅。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主位上的皇帝身上。那老头儿看起来慈眉善目,可苏倾离总觉得他笑里藏刀。

"罪臣苏倾离,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倾离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这在满是作揖鞠躬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刺眼。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免礼免礼。苏将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连行礼都这么有气势。快起来,赐座。"

苏倾离谢恩起身,在宫女的指引下坐到了角落里的一个空位上。那位置偏僻得很,几乎没人注意。也好,她正乐得清静。

宴会开始,歌舞升平,一派奢靡景象。苏倾离看着那些扭动腰肢的舞女,心里却想着北境的弟兄们。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正在啃干粮,喝雪水,守在寒风呼啸的城楼上吧?

"苏侧妃好像不太喜欢这些歌舞?"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苏倾离抬头,见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站在她面前,眉眼温柔,带着友善的笑容。

苏倾离认出他来,是三皇子萧景睿。听说这位三皇子性情温和,与世无争,在朝中没什么势力。

"三殿下。"苏倾离起身行礼。

萧景睿摆摆手,笑着说:"免礼。苏侧妃不必多礼,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有点冷清。"他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给她倒了杯酒,"尝尝这个,御酒,比北境的马奶酒好喝多了。"

苏倾离没动酒杯,只是看着他:"三殿下有什么事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这皇宫里,她不能相信任何人。

萧景睿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苏侧妃倒是直接。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认识一下你。毕竟,能让我二哥那么头疼的人,整个京城也就你一个。"

苏倾离挑了挑眉:"殿下说笑了。我和太子殿下,只是各司其职而已。"

萧景睿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各司其职?苏侧妃,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待在东宫那个牢笼里?"他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几分,"我知道你兄长的事有蹊跷,也知道你心里不甘心。如果你想做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苏倾离心里一动。萧景睿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拉拢她?还是只是随口说说,试探她?她看着他温和的笑容,心里却更加警惕了。在这皇宫里,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谁知道面具后面是什么?

"多谢三殿下好意。"苏倾离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只是倾离人微言轻,不敢劳烦殿下。"

萧景睿见她拒绝,也不勉强,只是笑了笑:"没关系,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来找我。"他站起身,"我先失陪了。"

看着萧景睿离开的背影,苏倾离陷入了沉思。这个三皇子,到底是敌是友?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苏侧妃,陛下让你过去呢!"苏倾离抬头,见一个小太监正站在不远处,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她。

苏倾离心里咯噔一下,走到了殿中央。皇帝笑呵呵地看着她:"苏将军,听说你弓马娴熟,箭术更是一绝?"

苏倾离心里暗骂,这老狐狸想干什么?她硬着头皮回话:"回陛下,只是些粗浅功夫,让陛下见笑了。"

"哎,别谦虚嘛。"皇帝指了指殿外,"外面正好有个箭靶,你就给大家露一手,助助兴怎么样?"

苏倾离看了一眼殿外,月光下,果然有个箭靶。她知道,这是鸿门宴。她要是射中了,就会被说成是目无君上,不懂规矩。要是射不中,就会被嘲笑武功尽失,徒有虚名。不管怎么样,她都讨不到好。

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萧景渊突然开口了:"父皇,苏侧妃刚从北境回来,一路劳累,还是算了吧。"

苏倾离有些意外地看着萧景渊。他怎么会帮自己说话?

皇帝看了萧景渊一眼,又笑呵呵地看向苏倾离:"也是。那就算了。苏将军一路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倾离心里松了口气,谢恩之后转身就走。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虚伪的地方。

走出宴会厅,冷风吹来,苏倾离打了个寒颤。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却照不进深宫的角落。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兄长的仇,北境的弟兄,她都不能忘。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苏倾离回头,见萧景渊正向她走来。月光下,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看不清表情。

"你怎么来了?"苏倾离警惕地看着他。刚才他帮自己说话,让她觉得更加莫名其妙。

萧景渊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父皇让你射箭,你为什么不射?"

苏倾离冷笑:"殿下觉得,我应该射吗?射中了怎么样,射不中又怎么样?还不是你们皇室取乐的工具。"

萧景渊看着她,眼神很深:"你倒是看得通透。"他顿了顿,突然说,"跟我来。"

苏倾离愣了愣:"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萧景渊转身就走,也不管她跟不跟上来。

苏倾离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在皇宫里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院子里有个箭靶,旁边还放着一把弓和几支箭。

"这是......"苏倾离有些疑惑。

"父皇让你射,你不敢。本王让你射,你总该敢了吧?"萧景渊拿起那把弓,扔给她。

苏倾离接过弓,入手沉甸甸的,是一把好弓。她看着萧景渊,不明白他的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景渊走到箭靶旁,背对着她站着:"你的箭术不是很好吗?那就射过来。若是能射中本王背后的箭靶,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

苏倾离瞳孔骤缩:"你疯了?!"这距离这么近,她要是失手了,就会当场射死太子!到时候别说苏家军,就连整个苏家都会被灭门!

"别废话!"萧景渊的声音冷了下来,"要么射,要么现在就滚回你的冷宫!"

苏倾离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弓箭。她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全是汗。射,还是不射?射,她有把握射中箭靶,可是萧景渊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射,她就永远没有机会离开那个冷宫,更别说为兄长报仇了。

犹豫了半天,苏倾离咬了咬牙。不管了,赌一把!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北境靶场的场景,浮现出兄长教她射箭时的样子。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搭箭,拉弓,瞄准。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

萧景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箭矢飞来的声音。

苏倾离紧紧盯着那支箭,心提到了嗓子眼。

箭矢擦着萧景渊的耳畔飞过,"噗"的一声,稳稳地射中了箭靶中心!

萧景渊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深深地看着苏倾离:"很好。苏倾离,从今天起,你不用待在偏殿了。"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搬到凝香阁去住吧。那里,才配得上北境的苏将军。"

苏倾离看着他,心里更加疑惑了。这个萧景渊,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他到底是敌是友?他让自己搬到凝香阁,又有什么目的?

"怎么?不愿意?"萧景渊挑了挑眉。

苏倾离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敢。"她现在还没有资本和萧景渊抗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萧景渊转身往外走:"明早会有人去接你。早点休息吧。"

看着萧景渊离去的背影,苏倾离握紧了手中的弓箭。凝香阁?听起来像是个好地方,可谁知道里面是不是另一个牢笼?但不管怎么样,这总算是个机会。一个离开冷宫,接近权力中心,为兄长报仇的机会。

她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眼神坚定。兄长,你等着,我一定会查明真相,为你报仇雪恨!苏家军,你们等着,我一定会回去的!

苏倾离踏进凝香阁时,炭盆里的银骨炭正烧得噼啪作响。空气中浮动着清淡的兰香,雕花木床上铺着云锦被褥,窗台上那盆墨兰开得正盛。这一切精致得像个陷阱,让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袖中的玉佩。

"苏主子,热水备好了。"春桃提着铜壶进门,见她立在屋中不动,笑道,"您先泡个澡解解乏,奴婢去给您取新衣裳。"

屏风后的浴桶腾起袅袅白雾,水中浮着些不知名的花瓣。苏倾离褪下旧衣,肌肤触到热水的瞬间猛地一颤——北境三年,她早已习惯了带着冰碴的冷水。指尖划过左臂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抵御蛮族时留下的箭伤,此刻竟有些发烫。

"吱呀"一声门响,她警觉地抓起旁边的中衣。萧景渊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卷黄皮册子,玄色常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

"出去。"苏倾离声音发紧,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青砖上。

萧景渊目光扫过她肩头未愈的冻疮疤痕,喉结微动:"北境最冷的日子,你睡在城楼上?"册子"啪"地扔在桌上,"苏家军冬训的折子,本王看过了。"

苏倾离胸中气血翻涌。那些被朝廷驳回的军饷申请,那些被克扣的棉衣粮草,此刻都堵在喉头。她猛地起身,水珠四溅:"太子殿下是来欣赏罪臣的狼狈相?"

"穿上衣服。"萧景渊转身看向窗外,耳根却悄悄泛红,"三日前西凌国送来战帖,邀本王于围场比箭。"

苏倾离动作一顿,手指无意识绞着湿布:"殿下箭术超群,何需......"

"他们点名要见你。"萧景渊打断她,声音冷硬如铁,"说北境苏家军不过是群乌合之众,连主将都是个女人。"

铜镜映出萧景渊紧绷的侧脸,苏倾离突然想起北境那个雪夜。兄长握着她的手调整弓弦,凛冽寒风中,他说:"倾离记住,战场从不论男女,只论生死。"

"我去。"她套上中衣,布料细腻得让她浑身不适,"但我有条件。"

萧景渊转过身,玄色腰带勾勒出劲瘦腰线:"讲。"

"允许陈武进京述职。"苏倾离直视他,眼尾因水汽泛着微红,"我要亲眼见他平安。"

萧景渊沉默片刻,炭盆里爆出一串火星:"明日卯时在校场等你。"他走到门口又停住,声音轻得像雪落在梅梢,"柜子里有狐裘。"

深夜的风掠过凝香阁飞檐,苏倾离打开那个雕花梨木柜。一件玄狐裘静静躺在其中,毛色油亮得能映出人影。她指尖拂过柔软的皮毛,突然想起兄长牺牲的那个黄昏,漫天飞雪里,他最后塞给她的就是这样一件狐裘。

"将军,北境不能没有你......"

泪水砸在狐裘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迹。苏倾离猛地关上柜门,转身从枕下摸出那枚玉佩。月光透过窗棂,照见她眼中从未有过的决绝。

第二日卯时,校场寒风卷着砂石。苏倾离一身骑装站在旗下,萧景渊的玄甲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拉弓要沉肩。"他突然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指腹的薄茧擦过她的皮肤,"西凌第一射手巴图,惯用蒙古弓,开弓需九石力道。"

苏倾离猛地抽回手,弓弦震得嗡嗡作响:"不用殿下费心。"

萧景渊看着她发红的耳根,突然低笑:"昨日沐浴,可还舒服?"

"无耻!"苏倾离搭箭上弦,羽箭擦着他耳边射入远处靶心,箭尾还在微微颤抖。

萧景渊的笑容僵在脸上,转身时玄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辰时三刻出发。"

苏倾离望着他挺直的背影,突然发现那玄色披风下摆有处细微的磨损。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划破,边缘还留着不易察觉的暗红——像干涸的血渍。

"主子,您看那是不是......"春桃捧着弓箭跑来,话未说完就被苏倾离捂住嘴。

箭靶中心插着的箭矢旁,静静躺着一枚玉佩。龙纹缠枝,正是昨日萧景渊握在手中的那枚。玉佩一角缺了个小口,裂痕处泛着新茬。

校场晨风吹起苏倾离的发丝,她突然想起三日前那个深夜。萧景渊站在箭靶前的背影,与此刻手中带伤的玉佩重叠在一起。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她猛地抬头望向东宫方向,宫殿檐角的鸱吻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像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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