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声响彻整个校园,宋温知站起身,忽的眼前的光被挡住,宋温知抬起头来,看见的是陈捻初满怀笑意的脸,她亲昵地环过宋温知的胳膊,笑着说:“温温你怎么在这?”
宋温知礼貌地笑了笑,回答:“刚刚老师叫我去办公室,我想着下节课是体育,就在这坐着,也好在操场上集合。”
办公楼离操场很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要把操场修到离教学楼那么近。
陈捻初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有人来,她招呼在不远处的徐安过去,只不过来的不是徐安一个人,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个男生,宋温知顺着看过去,男生长的很高皮肤有些泛黄,穿着白色球衣。
等徐安一行人走近,陈捻初才好奇地问徐安:“安安,你旁边的人是谁啊?”
刚刚因为距离远宋温知也没看清来人模样,她这时也好奇地抬起头,只一眼宋温知就立马地低下头,来人她熟悉,是江云琛的朋友。宋温知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地不敢抬头,只能盯着空地上某一处发呆。
说是发呆,但也不完全是。三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他的朋友叫徐骁,是徐安的哥哥,正好奇地听着,忽然的胳膊却被人轻拉一下,宋温知抬起头看向她。
陈捻初碰了碰宋温知的胳膊,依旧笑脸盈盈地介绍她:“她叫宋温知,我的好朋友。”
徐骁也算是自来熟,很开朗地介绍自己:“我叫徐骁,高一三班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是徐安的哥哥。”
话音刚落,宋温知朝他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江云琛看见一旁的徐骁,朝他喊道:“快来打球。”徐骁答应了一声,匆匆告了别,便往篮球场那跑去。
她们几个人也没在原地停留多久,一道去了操场上体育课。
*
休息中途,陈捻初去上厕所,只留下她们二人在长廊上坐着,宋温知和徐安不是很熟,两人独处很是尴尬,宋温知性子静,徐安性子也静,都是不喜欢社交的人。宋温知想跟她打个招呼,但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假装看书分散注意力。
等陈捻初上完厕所回来,才发现两人都在安静地看书,互相都不打扰彼此,便调侃道:“学霸就是不一样,连休息时间都要看书。”
宋温知看了她一眼,便接着她的话说:“也就你这个学霸不喜欢看书,可每次成绩却保持平衡。”
似是宋温知听力出问题了,她竟然听见徐安笑了一下,可等待宋温知扭头看她时,人家还是一脸认真的模样做着数学题,宋温知也没在多怀疑,只当自己听错了。
*
宋温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拿出来,才看到一个小时前发来的一则消息。
-余霁请求加你为好友。
下面又写着:
-我是徐安。
宋温知看着对方的头像发呆,朋友圈里也没有发什么,宋温知点了下面的“接受”,看着聊天框里一行小字犹豫,要不要给她打个招呼呢?
还是算了吧,那么晚人家早就睡了。
作者大大因为特殊原因,《梧桐树》隔了一段时间才更新,在这里跟大家说一声抱歉,以后会尽量多更新的。
次日清晨,宋温知起的比较早,刚来到教室门口,屋里灯没有开,她随手把门旁的灯打开,暖黄色的灯照亮了整个教室。
每张桌子上都有凌乱不堪的书,宋温知刚坐下,就拿出打印好的演讲稿背。
宋温知也不知道自己背了多久,教室逐渐变得吵闹,女生的说话声、男生的笑声回荡在间教室里。
直到前方的光被挡住,隐隐约约觉得有人看着她,宋温知抬起头来,对上陈捻初的视线,她挑了挑眉以表疑问,陈捻初笑了笑说:“温温,你有没有什么特长?”
宋温知想了想,犹豫地说:“之前学过钢琴,但已经很久没弹了。”
陈捻初闻言一下跳了起来,激动地说:“运动会不是有什么文艺表演嘛,我就问问班里有没有特长生,”她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没想到温温你就是啊!”
她不惊提高了声音分贝,班里有不少人往她们哪看。
周延虎口转着笔正在写题,抬起眼皮看了陈捻初一眼,小声说了一句:“幼稚。”
宋温知听见他在旁边嘀咕些什么,但也没心思管他,连忙小声制止陈捻初的大嗓门:“你小声一点。”
*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周一,宋温知手里捏着演讲稿在后台背着,升完国旗后,主持人开始讲话:“下面有请高一四班宋温知上台讲话。”
宋温知在一阵掌声中上台,紧张地捏了捏话筒,温和平稳的声音从音箱中转来,瞬间唤醒了台下昏昏欲睡的同学们,男生们睁大眼睛去看台上演讲的学生。
女生穿着蓝白校服,扎着蓬松丸子头,耳边有碎发落下贴在耳髻旁,一双杏眼紧盯台下暗动的人潮。
演讲结束了,紧接着升旗仪式也就结束了,宋温知从后台走出来,在不远处看见了一抹熟悉的人影向她这边走来。
等徐骁一行人走近了,宋温知才开始慌张,徐骁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还有江云琛。
徐骁笑着跟她打招呼,宋温知假装平常温和的样子问他:“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徐骁回答:“不是我来找你,是我兄弟找你,”他拍了拍江云琛的肩膀,介绍道,“他叫江云琛。”
宋温知闻言心里惊了一下,心想他也不认识自己,怎么可能会找我呢?
宋温知顺着他的动作看向一旁的江云琛,很礼貌地笑了一下:“江同学你好,我叫宋温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云琛嚼了嚼嘴里的口香糖,含糊道:“我是此次文艺表演的负责人,特来通知你一下,明天下午放学去排练室进行练习。”语气冷得不行,跟之前宋温知听到的温柔声音相差很远。
宋温知愣了一下,茫然地点了点头。
江云琛给人传完话就一个人转身走了,徐骁在后面替他解释:“他今天心情不好,所以说话语气有点冷,你别放在心上。”
宋温知一边点头,一边想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在回去的路上,她实在没想到陈捻初的动作那么快,她还没有做好准备,陈捻初就给她报名了。
可是她钢琴也有好几年没弹了,要是在台上表演不好怎么办。
回到教室以后,宋温知最终还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正巧陈捻初买完水回来,宋温知用平常闲聊的语气问她:“你什么时候给我报名文艺表演了?”
陈捻初喝了一口水,盖子捏在手心里,回答:“早就报名了,本想跟你说的,但最后忘了,”她似乎想到什么,又问,“温温,你是怎么知道我给你报名了?”
宋温知抿了抿嘴,把刚刚江云琛找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陈捻初听了嘴张得都能塞一个鸡蛋,不禁瞪大了双眼,“江江....江云琛,你竟然认识江学霸。”
宋温知没想到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迟钝地说:“谈不上认识,就是个说过一两句话的校友。”
陈捻初夸张地张大嘴巴:“你都不知道江云琛有多厉害,前几天拿了个全省数学竞赛一等奖呢。”
*
宋温知坐在书桌前,想起陈捻初白天说的话,弯起嘴角笑了下。拿起上次在便利店买的粉色自动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三个字,女生的字体整齐清隽,像是沙漠中的一株绿植。宋温知撕掉带有三个字的草稿纸,夹到她平常喜欢看的书里。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下午放学,宋温知在教室收拾好书包,往排练室出发。
学校排练室在顶楼,总共有三间,都是用来给学生排练的。
宋温知来到第一间排练室,敲了敲门发出“咚咚”的声音,开门的是音乐老师,年纪约莫四十岁,一头黑发披散在颈后。
音乐老师看到宋温知,轻声询问:“你也是来排练的吗?”
“是的老师,我叫宋温知,高一四班的学生,”她抿抿嘴,“我报的是钢琴节目。”
音乐老师闻言点点头,“钢琴节目不在这间排练室,在第二间哦。”
宋温知微笑向她道谢,便往第二间排练室走去。
她站定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因为宋温知是低着头,没看清看门人是谁,用上一贯的礼貌语气介绍自己:“老师您好,我叫宋——”
话音未落,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截止了她的介绍:“宋温知?”
宋温知愣了愣,认出声音的主人是谁,眼睛忽闪:“你好,”宋温知逼着自己必须抬头,因为这是尊重人的基本原则。她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江云琛,“江同学。”
江云琛挑眉笑了下:“不用那么客气,叫我江云琛就行。昨天...上午的事,是我态度不好,抱歉。”
“没关系。”
江云琛侧身让宋温知进来,宋温知才发现屋里的人她都不认识,好不容易发现同班的,可关系却不熟,屋里的人都练习自己的节目,似乎也没发现宋温知的到来。
江云琛领她来到角落,角落里放着一架钢琴,琴键上也有些落灰了,应该是好久没人弹了。
宋温知睫毛下垂看着眼前的钢琴,有一瞬间的愣神,她多久没碰钢琴了?
“会弹什么?”江云琛问道。
宋温知思绪回到当下,回答他:“《天空之城》”
她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就是《天空之城》,也是弹得最熟练的一首。
江云琛点点头,帮她找到《天空之城》的钢琴谱,擦了擦落灰的琴键和板凳,说道:“那你上台就弹这首吧,”说完,他正准备走,似乎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每天晚自习下课都到这排练。”
宋温知笑笑,回答道:“好的,我知道了。”
她应完话后坐在钢琴面前,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钢琴键,想起了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她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是暮春时节。
桂花随风而落,清香便沾在书页上,久久不能散去,就连书上也隐隐约约散发出阵阵幽香。
因为宋母喜欢闻桂花香,家院里常常种有桂花树。
小学四年级的宋温知拿着钢琴比赛第一的奖状,一蹦一跳地回到家,直奔厨房准备告诉宋母这个好消息。
“妈妈,你看我比赛第一!”小宋温知拿着奖状,露出一排虎牙笑嘻嘻地向母亲炫耀。
宋母抿嘴轻笑,蹲下身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家温温真棒。”
这张奖状是宋温知弹钢琴那么多年第一次获奖,含金量不大,可对宋温知的意义分量却很重。
*
洗完澡的宋温知正在用毛巾擦头发,放在桌上的手机消息提醒声响了下,宋温知划开一看,发现是一条好友申请信息。
上面写着:我是江云琛。
时间有那么一瞬间地静止,宋温知睁大眼睛愣神地看着,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彩光把落在手机屏幕上的水珠映出五颜六色。
宋温知没有反应过来,睫毛忽闪,最后点了通过。
要不要打个招呼呢?宋温知在心里反复纠结。
江云琛:宋温知?
宋温知:我是。
江云琛:周六下午二点去学校排练室。
宋温知:好,知道了。
看着那条消息,宋温知不由得把手机相册打开,一直往下翻,找到六年前拍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小女孩手拿着奖状,眼睛看向摄像头,弯起嘴角笑了起来,背景是以前住过的宽大院子,院内种着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有几片花瓣落在淤泥里。
时间很快来到了周六,时节明明是秋天可天气如夏季那样燥热,宋温知小学时中过几次暑,也有些后怕,只能乖乖穿上防晒衣,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棍才出门。
宋温知上身穿着粉色瘦身防晒衣,白色T恤内衬,调配一条白色阔腿裤,扎着慵懒侧马尾辫。
她来到校门口,正巧遇到同班的乐清禾,宋温知一开始还很诧异,随后反应过来,笑着向她打招呼:“你好啊,乐清禾。”
乐清禾闻言侧头看她,抿嘴笑了起来:“你好,你也是来排练的吗?”
宋温知愣了愣,凭着记忆找寻着在排练室见到的面孔,但实在没印象,她只是作罢:“你也排练吗?”
“是啊,只不过不跟你在同一个排练室。”
“那你报的什么?”宋温知试图找话题。
“古筝。”
乐清禾反问道:“那你报的什么?”
“钢琴。”
乐清禾闻言心里惊了一下,语气尽是不可置信:“你竟然会弹钢琴,”她惊讶完又感叹,“我们班真是卧龙藏虎!”
宋温知摆摆手:“只是学到一点皮毛而已。”
“皮毛也是毛啊!”
两人的声音随着校门的打开而渐行渐远,校园内的宽阔大路直达教学楼,教学楼上有用油漆刷的诗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当年陌上残红,留至自今隅然回想,却是一段陈年旧事。记于2016年8月23日。”——《宋温知的笔记本》
宋温知与乐清禾在门口分开,门口外已经堆满了人,宋温知上前一看才发现门已经上锁了,开锁的人兴许还没有来。
秋天温度虽不比夏天,但站久了出汗也是难免的,周围不满的声音越发繁多,宋温知心里也莫名生出了烦躁感。
淮城是临海城市,长夏占多,曾还有人调侃,淮城一年四季只有夏秋两季。
宋温知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人挤人的闷热瞬间席卷着她全身,她从开袋里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宋温知:你到哪儿了?
收到消息的时候,江云琛因为家里有事耽搁现在才到校门口,他长腿一伸一步跨二个阶梯走楼梯,他在远处就看见了门口人头攒动,还有不少一间排练室的学生偷懒向窗外看去。
“抱歉,”江云琛走了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家里有事,来晚了。”
门打开了,一群人蜂拥而上往里挤,宋温知不想挤,也挤不过,只能乖乖地站在后面。
等人渐渐的少了,宋温知才进去,不知是谁开了空调,空调开启的瞬间,一股清新而凉爽的气流悠然弥漫全身,如山间清泉潺潺掠过而无留下痕迹,瞬间驱散宋温知周身的闷热与烦躁。
宋温知看向不远处笑得很抱歉的江云琛,不合时宜地觉得,江云琛笑起来是好看的。
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眼睛好像一直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
宋温知回神,可转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钢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后面的江云琛开口:“钢琴移到二楼了。”
宋温知回过身,淡淡开口:“麻烦你带我上去,谢谢。”
江云琛听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礼貌语,莫名地被逗笑了:“宋温知,”他低下眼眸,眼含笑意,“我们是陌生人?”
江云琛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对方都知道彼此名字,也说过话,语气还怎么礼貌确实有些不合适了。宋温知纠正语言:“江云琛,麻烦你带我上去。”
江云琛扯起一抹笑,领着她上了二楼。
“之前因为二楼钢琴室许久没人使用,被人当成短暂的杂物间,那里灰尘布满,前几天我让人打扫了一下,就把钢琴移到了二楼了。”江云琛走在前头缓缓说道。
宋温知点点头,反应到他看不见,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云琛把宋温知领到第二个房间门口,替她打开了门,一架钢琴赫然地立在正中间。
江云琛手还放在门把手上:“有隔音墙。”话落,江云琛随手关了门。
宋温知坐在椅子上,摆好《天空之城》的钢琴谱,一段舒缓忧郁的旋律在宋温知的指尖回旋,音律起起伏伏,后段曲以低音键收尾。
宋温知觉得后段曲弹的速度跟不上旋律,就又重弹了一遍。
*
天色慢慢地临近黄昏,宋温知从二楼下来,一楼已经没有人,只有江云琛靠在墙上懒散地玩弄着手机。
宋温知走了过去:“到时间了,你怎么不叫我?”
江云琛眼睛从手机屏幕离开,笑道:“记忆力差,一时间忘了。”
宋温知没计较:“我走了。”话落,宋温知抬起脚走了出去,紧接着,江云琛也跟着走了出去。
宋温知听到身后声响,回过身:“你也要走吗?”
江云琛正在锁门,闻言“嗯”了一声。
两人下楼走在学校走廊里,双方都没有主动说话,宋温知望向前方快要到头的走廊,她真希望走廊的长度可以再长一点,哪怕一米也好。
可最终还是到头了。
校门口,江云琛原本插在口袋的手伸了出来,向宋温知挥了挥手:“再见。”
宋温知迟钝地回应他,并没有挥手:“再见,”等人走远了,背影消失在一排灯影里,宋温知才慢慢补充道,“江云琛。”
再见,江云琛。她又在心里默念一遍。
宋温知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腰间却被跑过来的人重重地撞了一下,站力失控,脚步踉跄了几步,宋温知皱眉看向眼前人。
对方是一个年龄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圆溜溜的眼睛,衣服有些破烂带有补丁,一脸无辜地看向宋温知。
宋温知原本皱着的眉头慢慢变缓,正要说些什么,可小女孩像是被吓到似的,飞快地从宋温知面前跑过,她的眼神跟随小女孩跑去的方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福利院门口。
福利院名字有些奇怪,叫‘向日葵福利院’,一行鎏金字竖在门口,房子建筑也掉漆了,占地空间不大,在一落老式街市里显得格格不入,给人一种身处在八九十年代的感觉。
宋温知是初三才搬来淮城入住的,在这生活一年,她都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新建了个福利院,她被勾起了好奇心,抬脚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有些老旧的大广场,中间肃立着五星红旗,左右两边各有房子紧挨,还有一位花甲老人弯曲着背拄着拐杖,和蔼地看着一群儿童们玩耍,孩童的嬉笑声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而刚刚那个女孩躲在老人后面,用小手指戳了戳老人的背,老人笑着回头,小女孩指了指宋温知所在方向,老人视线跟着看过去。
宋温知看清了老人的模样,一头青丝白发挽在脑后,佝偻着背,眼皮往下垂,满脸都是岁月的痕迹。
宋温知走过去蹲下身,眼睛与小女孩平视,语气温柔:“你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还未回答,老人抢先一步:“她叫零七,”老人顿了顿,补充道,“我只收残疾孩童,她是聋哑人。”
“聋哑”一词深深烙在宋温知心里,不由得心也跟着一颤,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稚嫩的小女孩。
她才多大啊,命运不该对她这样。
宋温知调整好情绪,站起身:“你好,老太太,我叫宋温知,你就是院长吧?”毕竟院里只有她一个老人。
年过半百的院长脸上皱纹布满,耳鬓如霜,头发也杂乱地挽在脑后,她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又看了看院内一群快乐玩耍的孩童们,语气缓慢:“小姑娘你好啊,欢迎来到向日葵福利院,我是院长。”
宋温知看向院长孤独的身影,用满是老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零七的头,笑起来时眼角的鱼尾纹尽显,可笑却是和蔼可亲。
宋温知也是在这一刻明白,福利院为什么叫‘向日葵福利院’了。
向日葵是向阳的,代表光明,院长也希望这一群孩子朝着光明继续走下去,生活遇到困难也是难免的,但只要向阳而生,反倒显得这些困难不足以打败对生活的向往。
他们生来残败,但也要向阳而生。
离秋季运动会的日期越来越近,宋温知作为常年观众人员,想到要上台表演心里难免会紧张,是那种无论身处何地都莫名其妙的慌张。
奇怪,明明之前不慌的。
陈捻初也理解宋温知初上台的心情,没对她增添太过多的压力,没说什么“要比赛了,好紧张”、“你紧张吗”之类的话,她在宋温知面前压根都没提这一茬,照常跟她聊八卦,可宋温知这个人跟油盐不进似的,对学校八卦毫无兴趣可言,反倒对听蝉声情有独钟。陈捻初就是想不懂,宋温知为什么总跟别人与众不同,不仅仅是在爱好上,身体上也同样的,宋温知总是长不胖,明明每天吃饭量都达标,但依旧瘦得皮包肉骨,这一点陈捻初之前也问过她,可宋温知每一次给出的解释都是贫血。
陈捻初百无聊赖地把手撑在围栏上,有人悄悄地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头,陈捻初不解地回过身,就看见了刚刚上完厕所回来的宋温知,宋温知跟她站在一道,淡淡开口:“想什么呢?”
陈捻初侧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含笑意的宋温知,轻轻扯起嘴角:“你觉得我还能想什么。”言外之意就是,不就是想那些八卦嘛,我还能想什么。
只存在好友之间的秒懂瞬间派上用场,她没在继续问,便跟陈捻初一起吹风:“办公楼的感应灯坏了,到了晚上有点像密室。”
陈捻初开起玩笑来:“难得有不要钱的密室玩。”
宋温知轻声拒绝:“要玩你自己去。”
陈捻初闻言笑了笑没反驳她的话,眼睛无意间瞥见她越来越纤细的手腕,之前送给她保佑平安的红绳经手腕往下垂空出的部分,形成了一轮弯月的形状,陈捻初见此退去了脸上的笑容。
她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运动会到来的前一天,报名的学生各各跃跃欲试,江云琛作为纪检部的成员,最近几天都特别忙,要不是因为徐骁,他不可能会加入纪检部,这活又累又浪费心情。
徐骁在一旁搬班级牌,回头一看江云琛靠在墙上像个没事人似的发呆,满头大汗的徐晓瞬间气不到一处来:“你来了,倒是帮忙啊。”
徐骁的一句话把江云琛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着累得上气不喘下气的徐骁,调侃道:“班牌那么轻,你怎么累得满头大汗?”
徐骁白了他一眼:“仓库东西多,一找找半天,热死我了,你别站了,行行好帮帮忙。”
江云琛弯曲的腿直了起来,跟他一起找班牌,终于在仓库的角落找到了班牌,江云琛分给徐骁几个,他低眸一看手里的东西,上面蒙着一层灰有些褪色的蓝色班牌上工工整整地印着高一四班的文字,他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宋温知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愣神的时候,皱眉的时候。
徐骁都快走到仓库门口了,回头一看见人没跟上来,他无奈又折返回来,就神奇地看着江云琛对着一个班牌愣神,仓库是没有灯的,只有墙上面有个四四方方的窗户,外面的光线穿过窗户照射在地上,在地面上精心地临摹着江云琛的影子,昏暗的光线把他五官棱角虚化,莫名摊开一卷缱绻温柔。
徐骁跟他一道站在光里,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对一个班牌笑什么?”
江云琛回到当下,闻言敛去笑意,冷冷开口道:“管你什么事。”
徐骁吃瘪了,他就奇怪这人明明刚才心情挺好的,这会怎么就变样了,他低眼看江云琛手里的班牌上面的字高一五班,瞬间秒懂,神情变得意味深长:“哦,原来江哥在五班有——”
话音未落,江云琛淡淡掀起眼皮瞄了徐骁一眼,后者自动噤声,江云琛越过他出了仓库,徐骁则紧随其后。
可能连江云琛都不知道,他和宋温知的初遇不是在农历十月十七,而是在八月初暑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