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时光机」

某一天午后，十七岁的林初雨坐在公园长椅上。六月阳光明亮，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枝桠，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碎影。

“你这么早就到了。”

身后传来某人熟悉的脚步声，和熟悉的语气腔调。

林初雨回头望去，脸上泛起笑意：“你来了。”

“这么热的天，也只有我愿意陪你出来吧。”叶沫晴穿着一条白色长裙向她走来，左手腕那串紫色晶石手链将阳光折射成彩虹。

“谢谢晴姐赏脸。”林初雨弯起眼睛，拍拍身旁空座示意她坐下，“这里树多，阴凉。好久没来这个公园了吧？”

“是啊……”叶沫晴抬手，将被风吹落的碎发别至耳后，“记得上一次还是小学六年级春游来的这里，那时这里种满了紫丁香，我们就坐在那下面野餐来着。”她指的是对面那条长长的弯曲廊道，现在廊顶被一层厚厚的绿叶覆盖。

林初雨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和它藏在树影中的影子：“我也记得，那天我偷偷从自己班队伍里来找你，结果被班主任抓到了。她问我干什么去，我说——”

“说什么？”

“我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去找朋友，但没说是找你。”林初雨声音渐小，语气带着几分怀念，“我态度诚恳，认错速度极快，班主任也就把我放回去了。那之后连着两个星期我都不敢主动来你班门口找你。”

叶沫晴忍俊不禁：“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可是连高考都考完了。”

“是啊……好快啊……”林初雨缓缓伸出手，光束穿过指间缝隙，宛如被打碎的琴谱。

她歪头看叶沫晴：“你这个暑假打算做什么？”

后者眨眨眼，伸出手指头开始一件件数：“等高考分数，填志愿，学车，做大学攻略……还有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都好实际啊……”林初雨感叹，“我还没考虑过这些呢。”

“但其实我更想去做最后一件事。”

叶沫晴侧过脸，认真地看着林初雨：“一起吗？”

“什……”林初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她茫然地抬起眼睛，指了指自己，“我……我跟你，去……旅行？两个人？”

“嗯哼。”叶沫晴双手撑在长椅上，仰头眯起眼睛，耳边的蝉鸣也变得有些朦胧，“我带着你，不会丢。”

林初雨怔怔地望着她。

半晌，她这才抿起唇，低声回答：“好。”

“但……但我得跟我妈说一声。”林初雨赶紧补充，“可以吗？”

“当然了。”叶沫晴点头，有些好笑地看了眼林初雨，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这也要经过我同意？我是你的谁还能比得过你家长啊。”

“没……”林初雨弱弱地回道，知道自己又犯蠢了，声音再次小了几分贝。她试图转移话题：“我其实……想写小说。”

叶沫晴看破这人转移话题的目的，但仍然笑着依了她的话头：“哦？打算写什么？”

“写……写我们的故事。”

林初雨的眼眸里闪动着阳光分解成的亮金色光点：“书名……就叫做‘霁雾’，怎么样？”

“‘霁雾’？”叶沫晴挑眉，“哪个霁哪个雾？”

“‘霁’是雨过天晴的霁，‘雾’就是大雾的雾。”林初雨说，“就像是雨后初晴时云雾正在消散，拨云见日却感觉……温柔但缥缈……”

“就像现在这样。”她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喟叹一声，将右手张开，似乎想要抓住空气中漂浮的光尘。

“有一种……美好但不真实的感觉。”

“霁雾啊……”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一阵。片刻后叶沫晴打破寂静：“我们今天在这里坐一下午？”

“以前我们不是经常这样做？”林初雨笑着反问，“聊着天，一下午就过去了，还要嫌时间过得太快。”

“不过……”她话锋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今天有点热，我们可以去吃冰淇淋——附近有家超好吃的甜品店！我提前来踩过点，要不要去一趟？”

“当然。”叶沫晴看着她，“难得你有计划。”

她们离开公园，前往林初雨口中的甜品店。林初雨脚步轻快，一边反驳：“我如果是临时起意，你难道就不去了？”

“也去。”

因为道路狭窄，叶沫晴走在林初雨前面。闻言她转过身，正对着林初雨和阳光，后者把她的发梢染成灿烂的金色。有些刺眼，她微微抬手遮住部分光亮，眸里却清晰地映出林初雨的模样。

“就当是庆祝我们……顺利毕业？”

她莞尔而笑。

“……也庆祝我们的第一个完整的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