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大赛的沙砾总带着灼人的温度,就像金冲过来时眼里的光,烫得帕洛斯下意识想躲。
那天金正被几架裁判球追得团团转,矢量箭头乱晃,把旁边的废弃信号塔撞出个豁口。帕洛斯本来抱着手臂看戏,直到金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进能量池,他手腕一翻,暗影触手无声无息地卷住少年的后领,把人拽了回来。
“谢……咦?帕洛斯?”金站稳了才看清人,惊讶地睁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帕洛斯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布料摩擦的触感,他扯出惯常的笑:“路过,顺便看蠢货表演。”
金却没生气,反而凑过来,手里举着半块能量结晶:“这个给你!刚才谢谢你啦,很甜的。”
结晶在阳光下泛着暖黄的光,像金本人一样没什么防备。帕洛斯盯着那半块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某个被遗弃的星球上,他也曾攥着这样一块糖,以为能攥住整个世界的甜。
后来他们总在奇怪的地方碰面。金会举着刚摘的荧光果跑过来,说“这个在夜里会发光,你肯定需要”;会在帕洛斯和雷狮拌嘴时偷偷塞给他一块压缩饼干,小声说“别跟他吵啦”;甚至会在训练室被格瑞揍得鼻青脸肿后,看见倚在门口的帕洛斯,还咧着嘴笑:“帕洛斯你看,我进步了吧?”
帕洛斯起初觉得这小子麻烦又天真,像颗滚来滚去的向日葵,不管扔到哪都能朝着光的方向。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眼底的算计开始褪色——看到金被围攻时,暗影元力会先于理智冲出去;听到金喊他名字时,嘴角的弧度会比平时真一点;甚至在雷狮调侃“你最近对那小鬼太上心”时,他第一次没有用玩笑掩饰,只是沉默地转开了头。
转折发生在暴雨夜的飞船仓库。金为了找迷路的裁判球闯进来,浑身湿透,发梢滴着水,看见蜷缩在货箱上的帕洛斯时愣住了。那天帕洛斯刚和雷狮吵过架,旧伤隐隐作痛,脸上没什么表情,像尊卸下伪装的雕塑。
“你怎么了?”金小心翼翼地爬上去,把怀里的干燥毛巾递给他,“是不是不舒服?”
帕洛斯没接,只是看着少年被雨水打红的鼻尖,忽然伸手,用指腹蹭了蹭他湿漉漉的脸颊。金僵了一下,眼睛瞪得更大,像受惊的幼兽。
“没什么。”帕洛斯收回手,声音有点哑,“雨停了再走,外面有夜游的猛兽。”
那天夜里,金靠着货箱睡着了,呼吸轻轻的。帕洛斯坐在旁边,借着舷窗外透进来的星光,数着他睫毛上未干的水珠。暗影元力不自觉地在两人之间织成薄薄的屏障,挡住了穿堂的冷风。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停留”不是件可怕的事。
再后来,金在决赛区被卷入元力风暴,帕洛斯几乎是凭着本能撕开空间冲进去。暗影触手结成密不透风的网,将少年护在中央,那些平时用来算计和伪装的力量,此刻只想着把怀里的人护得更紧一点。
“帕洛斯……”金在他怀里睁开眼,声音发颤,“你流血了。”
“吵死了。”帕洛斯低头,额头抵着他的发顶,血腥味混着少年身上阳光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安心,“再乱动,我就把你丢出去。”
金却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像抱住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不许丢。”
风声在耳边呼啸,元力碰撞的光芒映亮了帕洛斯的眼睛。他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嘴角终于扯出一个真实的、带着点无奈又有点软的笑。
或许凹凸大赛的终点依旧叵测,但这一刻,漂泊的影子终于找到了愿意停泊的光。帕洛斯抬手,轻轻回抱住那束撞进他生命里的阳光,在心里悄悄说了句:
“不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