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涌入灼痛的喉咙,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肺叶如同被粗糙的砂纸摩擦,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感。我弓着腰,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然而,禁锢在腰间的铁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那力道不再是单纯的愤怒宣泄,而是转化为一种更紧密、更不容置疑的掌控——将我牢牢地钉死在他滚烫如烙铁的胸膛与身后冰冷坚硬的书案边缘之间。我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紫檀木,前胸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充满力量感的胸膛,冷与热的极端触感如同冰火两重天,将我挤压在逼仄的缝隙里,动弹不得。
红枭低下头。月光穿过窗棂,斜斜地落在他昳丽而此刻却充满危险气息的脸庞上。琥珀色的眸子在阴影里深不见底,如同风暴前夕酝酿着惊涛骇浪的寒潭。方才那几乎焚毁一切的狂暴怒火并未消失,只是被一种更幽邃、更粘稠的情绪覆盖——那里面有难以置信的惊疑,有被我这“无声邀请”彻底点燃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欲望之火,更有一种……如同野兽锁定猎物般的、赤裸裸的掠夺光芒。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死死地缠绕着我因咳嗽而微微张开的、泛着不正常红晕的唇瓣。那目光太过灼热,太过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描摹,仿佛要用眼神将我生吞活剥。他不再说话,沉重的呼吸声混合着我压抑的咳嗽声,在寂静的书房里交织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充满情欲张力的节拍。
我的咳嗽渐渐平息,只剩下急促而紊乱的喘息。肺部的刺痛感还在,但更清晰的是腰间那不容忽视的滚烫力道,和他胸膛传来的、如同擂鼓般沉重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我的后背,仿佛要震碎我的骨骼,敲打进我的灵魂深处。
空气彻底凝固。沉水香的清幽气息被我们之间灼热的、带着血腥味(狄仁杰的血似乎还残留在记忆里)和侵略性的雄性气息彻底压制。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如同战场上的战鼓,在死寂的空间里疯狂对撞,震耳欲聋。
我知道,沉默已经打破不了这凝固的、一触即发的对峙。红枭在等,等我的解释,等我的臣服,或者……等我彻底点燃他最后的理智。
我艰难地抬起头,迎上他那双翻涌着风暴的眼睛。额前因咳嗽和紧张而汗湿的碎发粘在皮肤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脸上那层用来应对狄仁杰的、疲惫而无奈的伪装,在红枭这双洞穿一切的眼睛面前,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近乎破碎的真实。
“……松开一点。”我的声音带着咳嗽后的沙哑和虚软,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示弱的请求。“我……喘不过气。”
红枭的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子里风暴翻涌得更加剧烈。他没有立刻回应,目光依旧死死锁住我的眼睛,仿佛在判断我这示弱的真实性,还是在酝酿着新的陷阱。勒在我腰间的铁臂,力道没有丝毫放松。
时间在无声的角力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被拉长。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折磨的试探,手臂的力道松开了……一丝。
仅仅是一丝缝隙。
但这一丝缝隙,足以让我获得一点珍贵的、喘息的空间。冰冷的空气重新灌入肺腑,带来短暂的清明。然而,这并非解脱,而是一种更危险的、如同暴风雨前夕的短暂平静。他的手臂依旧如铁环般圈着我的腰,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控制在一种极其暧昧、极其危险的亲密范围内。
“解释。”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到了极致,像粗粝的砂石摩擦,带着一种压抑到极点的、随时可能爆发的力量。不是疑问句,是命令。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疲惫、算计、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恐慌,还有……那被这强势的占有欲意外撬动的一丝缝隙。
“解释什么?”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解释我为何深夜还在狄仁杰房中?解释我为何……对他那般‘体贴入微’?” 我故意用了“体贴入微”这个词,带着点刺。
红枭的呼吸猛地一窒,勒在我腰间的力道瞬间收紧,那股刚刚压下的狂暴怒意再次升腾,琥珀色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显然被我刻意的挑衅激怒了。
“谢倾!”他低吼出声,如同受伤的野兽,“你……”
“他受伤了…!”我猛地打断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地迎上他的怒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反击,“右肩被玄铁箭贯穿!伤及筋骨!差一点就死了!就在我面前!” 我的声音带着真实的、尚未平复的惊悸和后怕,这并非全然伪装。“怀英是我自幼的挚友,他倒在我面前,血……流了一地!”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装的,本将军什么场面没见过)。
红枭的怒意似乎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和话语中真实的血腥味冲击得凝滞了一瞬。他看着我眼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因回忆而起的惊悸,勒在我腰间的力道再次微微松了一丝。
我捕捉到他这瞬间的松动,立刻抓住机会,声音放低,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奈:“红枭,你告诉我……他伤成那样,在我府上养伤,我能如何?将他丢给仆役不管不问?还是……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我的目光带着一丝控诉,直视着他,“你希望我怎么做?嗯…?”
我的反问,将问题抛回给了他。我在赌,赌他对狄仁杰的了解,赌他并非真正冷酷无情之人,也赌……他对我那份复杂难辨的情感。
红枭沉默了。眼中的怒火依旧翻腾,但那份赤裸裸的毁灭欲,似乎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有嫉妒,有被忽视的愤怒,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我话语中那份对狄仁杰的“情义”所刺痛的酸涩。他当然知道狄仁杰与我的情谊,也知道狄仁杰的为人。他更清楚,以我的性格,若真对狄仁杰全然无情,绝不会让他留在府中。
“所以……你就整日守着他?”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少了些狂暴,多了些冰冷的、带着酸楚的质问,“为他端茶递药,为他抚琴解闷,为他……擦去唇角的粥渍?” 他复述着我白日里对狄仁杰的“体贴”,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他自己的心里,也扎向我。
原来……他都看见了。那抹墨蓝色的身影,如同幽灵,始终在暗处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不然呢…?”我反问道,语气带着一丝破罐破摔的意味,“看着他流血而死?看着他因伤痛而烦躁?看着他……” 我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脆弱,“看着他……用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质问我?”
最后那句话,轻得如同叹息,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我心底那层坚冰下的裂缝。面对狄仁杰的质问,那被洞悉的恐慌,那冰冷的算计被挚友看穿的难堪,那被迫摊牌的沉重……所有的压力、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面对红枭这赤裸裸的、带着毁灭性占有欲的逼问,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积压已久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疲惫和……委屈?这陌生的情绪让我自己都感到心惊。
红枭敏锐地捕捉到了我这瞬间的脆弱。他勒在我腰间的手臂,那最后的狂暴力道终于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紧、却不再带有伤害意味的禁锢——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隔绝外界所有的风雨和窥探。他低下头,滚烫的额头抵上我微凉的额角,沉重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拂过我的眉梢、眼睫。
“他……质问你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嫉妒和关切的磁性,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却带着不容逃避的探究。
我闭上眼,感受着他额头的滚烫和那沉重的心跳。那冰封的防线,那道被狄仁杰撕开又被红枭用蛮力撞开的缝隙,似乎正在无声地扩大。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我淹没。
“……他问我,”我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脆弱,在两人紧贴的肌肤和交错的呼吸间传递,“推开他的时候……看着他中箭倒下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红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抵着我额角的力道微微加重。
我缓缓睁开眼,对上他那双近在咫尺的、翻涌着风暴的琥珀色眸子。那里面,有嫉妒,有愤怒,有探究,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专注。
“我告诉他……”我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献祭般的坦诚,迎着他灼热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个冰冷的答案:
“我在想……幸好……射中的是右肩,不是心脏。”
话音落下的瞬间,红枭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勒在我腰间的铁臂猛地收紧,仿佛要将我的肋骨勒断。一股更甚于之前的、混合着震惊、暴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的狂潮,在他眼中轰然炸开。
然而,就在这股毁灭性的情绪即将彻底爆发,将我吞噬的刹那——
我的右手,那只一直垂落在身侧、沾染过狄仁杰鲜血的手,却如同有了自己的意志般,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安抚的、甚至近乎依恋的意味,轻轻地、轻轻地……覆在了他紧紧箍着我腰身的手臂之上。
指尖冰凉,触碰到他紧绷的、滚烫的皮肤。
这个动作,如同投入沸油中的一滴冰水。
红枭眼中那即将爆发的毁灭风暴,瞬间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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