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兹尼克的实验室总弥漫着金属与臭氧的味道。卢卡第一次闯进去时,正撞见少女蹲在满地零件里,指尖缠着的电线突然爆出一串火花,她“呀”地一声缩回手,发尾的小卷都惊得竖了起来。
“接线柱反了。”他靠在门框上开口,看着她慌忙把那堆乱七八糟的线路藏到背后,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玛尔塔说这个叫特蕾西的机械师是个天才,卢卡却觉得她更像个捧着精密钟表的小松鼠,连紧张时攥着扳手的指节都泛着粉。
后来他总找借口晃进实验室。有时是扔给她一块从废弃电机里拆出的超导磁体,有时是看她对着图纸皱眉,突然伸手在她画错的电路节点上敲了敲。特蕾西起初会炸毛,说“别碰我的东西”,但渐渐的,她会在卢卡摆弄自己那台总出故障的发电机时,默默递过一把绝缘螺丝刀,或是在他被电流打得龇牙咧嘴时,憋笑着递上创可贴——上面还印着齿轮图案。
一次联合实验,特蕾西的机器人突然失控,带着电火花冲向墙角的汽油桶。卢卡几乎是本能地拽过她往身后一护,另一只手扯断了机器人的动力线。电流顺着导线窜上他的手臂,灼痛感炸开的瞬间,他听见怀里的少女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电线。
“没事。”他低头,看见她眼眶红得厉害,手指正笨拙地想碰他焦黑的袖口,“这点电流,比不过我当年拆的高压电箱。”
特蕾西没笑,反而更用力地攥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烫得像他自己失控的元力。那天晚上,她把修好的发电机推到他面前,机身侧面多了个小小的松鼠贴画,“它不会再漏电了”,她小声说,耳朵尖红得发亮。
庄园的雾越来越浓的那个夜晚,特蕾西抱着膝盖坐在实验室的地板上,机器人“儿子”趴在她脚边。卢卡进来时,正听见她对着空气喃喃:“爸爸说,机器比人可靠,可机器坏了能修,人心碎了呢?”
他没说话,只是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放在她手心——是枚用铜丝弯成的小齿轮,边缘被打磨得很光滑。“我以前总觉得,电流是最不可控的东西。”他说,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颤抖的手背,“直到发现,它至少会沿着导线走,就像……”
就像我总会找到你。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却看见特蕾西突然抬头,眼里的光比任何电火花都亮。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那枚齿轮按在两人掌心之间,齿轮的棱角硌着皮肤,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那以后,”少女的声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认真,“你的发电机,我包修了。”
卢卡笑起来,胸腔里的轰鸣比任何发电机都响。窗外的雾还在翻涌,但实验室里,两束原本独自闪烁的电流,终于找到了可以彼此缠绕的导线。
我来串台了,看看其实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