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机2

特蕾西第一次在工坊外见到卢卡时，他正蹲在废弃的电箱前，指尖缠着裸露的电线，电流在他指缝间噼啪作响，像一串躁动的蓝色星火。少年仰头时，额前的碎发被电得微微翘起，看见她怀里抱着的机器人零件，突然咧开个带点痞气的笑：“需要帮忙吗，小工程师？”

她抱着零件后退半步——谁都知道这个叫卢卡的囚徒是庄园里出了名的“麻烦制造机”，据说他拆过监管者的电机，还差点把整个庄园的电路系统烧了。但那天午后，他蹲在她的工作台旁，三两下就修好了她卡壳三天的机械臂，指腹蹭过齿轮时带起的电流，让她耳根莫名发烫。

后来卢卡成了工坊的常客。他会带着一身臭氧味闯进来，把从各处搜罗的奇形怪状的零件堆在桌上，看特蕾西对着图纸皱眉，然后突然伸手在她画错的线路上敲敲：“这里应该并联电容，不然启动时会过载。”特蕾西起初会瞪他，却总在他转身去摆弄那台老旧发电机时，偷偷把他弄乱的零件归位，顺便往他手边放块柠檬糖——她发现他每次接电线前，都会含颗糖。

一次游戏里，特蕾西的机器人被红蝶的扇子劈成两半，她蹲在废墟里捡碎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卢卡突然从阴影里钻出来，手里捏着半截还在冒火花的导线，往她面前一递：“哭什么，再做一个就是了。”他说着，指尖的电流突然凝成小小的光球，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看，电流都比你坚强。”

特蕾西“噗嗤”笑出声，伸手拍掉他的导线：“就知道捣乱。”可当卢卡蹲下来，用他那总是带着电流的手帮她捡碎片时，她却没再躲开。他的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背，像有细小的烟花炸开，让她想起小时候爸爸教她接电路时，第一次成功点亮灯泡的瞬间。

庄园的暴雨夜，特蕾西在工坊加班，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一声巨响——是卢卡的发电机又炸了。她披着雨衣跑出去，看见他浑身湿透地蹲在冒烟的机器旁，头发贴在额头上，像只落汤鸡。“笨蛋！”她把伞往他头上一罩，却被他突然抓住手腕。

“你看。”卢卡的声音带着点电流的沙哑，他另一只手举起个东西，是用铜线和齿轮拼的小机器人，虽然歪歪扭扭，眼睛的位置却嵌着两颗会发光的蓝色电珠，“上次看你机器人坏了，想给你做个新的……好像搞砸了。”

特蕾西看着那只丑丑的小机器人，突然伸手抱住了他。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雨声，也盖过了他身上微弱的电流声。“没搞砸。”她把脸埋在他湿漉漉的外套里，声音闷闷的，“比我做的任何一个都好。”

卢卡的身体僵了僵，然后慢慢抬手，回抱住她。他的手还是带着点电流，却异常轻柔，像怕碰坏一件精密的仪器。远处的钟楼敲了十下，暴雨还在下，但在这小小的伞下，两束原本各自游离的电流，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全停靠的回路。

特蕾西后来在那只小机器人的底座，发现了一行刻得很浅的字：我的电流，永远为你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