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佣2

诺顿在军工厂的锈铁架下找到奈布时，对方正用军刀撬开卡住的密码机齿轮。火星溅在他沾着泥污的手背上，像落在枯草上的星火。诺顿往阴影里缩了缩，口袋里的磁铁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嗡鸣——这声音总让他想起矿道里的塌方预警，可此刻听着，竟有点像心跳。

“躲什么？”奈布突然回头，军刀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花，收进鞘里时发出清脆的响，“怕我抢你破译分？”

诺顿嗤笑一声，从阴影里走出来，指尖夹着块棱角锋利的磁石：“佣兵先生的耳朵，比矿道里的金丝雀还灵。”他故意把磁石往对方身边凑了凑，看着奈布的肩线几不可察地绷紧——金属对军人的吸引力，竟和对磁石的一样奇妙。

他们的配合总带着点针锋相对的默契。诺顿爱用磁铁扰乱监管者的步伐，看着对方被磁场掀翻时，奈布的护肘已经擦着地面滑出，军刀精准地挑开逼近的攻击。有次在湖景村，黄衣之主的触手卷住了诺顿的脚踝，他正想甩出磁石反击，却被一股蛮力拽着往后倒——奈布半跪在他身前，后背硬生生挨了一下触手，军绿色的披风瞬间被染深。

“走！”奈布咬着牙把他往前推，声音里混着痛意，“别学矿里的石头，死沉死沉的。”

诺顿踉跄着跑出老远，回头时看见奈布被触手缠住，却还是挥着军刀劈开空隙。那天晚上，他在庄园的医务室找到奈布，对方正对着镜子处理后背的伤，绷带缠到一半就因为够不着而烦躁地扯下来。

“笨手笨脚。”诺顿走过去，从他手里夺过绷带，指尖触到对方后背的疤痕时，像摸到了久经沙场的地图，“以前在军队里，没人帮你包扎？”

奈布没说话，只是在诺顿的指尖划过旧伤时，喉结轻轻动了动。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后颈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落了把星星。诺顿突然发现，这人硬邦邦的外壳下，藏着比磁石更滚烫的温度。

变故发生在一场浓雾弥漫的游戏。诺顿为了掩护园丁，被厂长的火烧中了手臂，跌跌撞撞躲进废弃的矿洞——那是他最熟悉的环境，黑暗和矿尘让他想起坍塌的矿井，窒息感像潮水般涌来。他正想用磁石敲开矿洞的木板，手腕突然被握住。

“别动。”奈布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潮湿的雾气，“火还没灭。”对方的指尖带着硝烟味，轻轻拂过他烧伤的皮肤，动作温柔得不像那个挥刀时利落狠绝的佣兵。

诺顿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你听。”他听见对方的呼吸顿了顿，然后是更急促的心跳声，隔着布料传过来，和他的在黑暗里共振。

“矿耗子。”奈布的声音有点哑，“你的心，比磁石还吵。”

那天他们在矿洞里待到雾散。奈布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诺顿的头枕在他的膝盖上，听着对方讲军队里的事——沙漠里的月光，战友的笑声，还有离开时没说出口的再见。诺顿也第一次说起矿井，说起黑暗里唯一的矿灯，说起被埋在底下三天时，以为再也见不到光。

“以后不会了。”奈布突然说，指尖摩挲着他口袋里的磁石，“我会找到你。”

诺顿抬头，看见对方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像矿道尽头的光。他突然凑过去，吻落在奈布的下巴上，带着矿尘的涩和一点笨拙的热。奈布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用力回吻过来，军刀鞘硌着诺顿的腰，却一点也不疼。

后来的游戏里，诺顿的磁铁总会往奈布身边偏一点，制造出恰到好处的磁场，让那人的护肘能精准地滑到他身边。奈布的军刀也总在诺顿被追击时，及时劈开一条生路。他们在庄园的废墟里并肩坐着，分享同一壶劣质的酒，看夕阳把两人的影子熔成一块，像两块被磁石吸在一起的铁，再也分不开。

诺顿摸出块打磨光滑的磁石，塞进奈布手里：“这叫吸铁石，也吸……”

“吸你。”奈布接过磁石，揣进贴胸的口袋，那里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我知道。”

远处的乌鸦掠过天际，矿尘混着硝烟味在风里散开。诺顿看着奈布嘴角难得的笑意，突然觉得，比起矿井深处的光，身边这人眼里的星火，才是他真正要找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