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特供户部签押、用以密封重要军粮库房、防伪防私启的赤金粉,是此案核心证物之一,也是他追查的重要方向!
它绝不该,也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更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深闺小姐、新嫁娘的指甲缝里!
除非……除非这看似简单的侯府断头血案,那淋漓的鲜血之下,竟缠绕着他追索已久的惊天巨网?!
秦莞清晰地捕捉到了他刀尖那一丝微不可查的颤动,也捕捉到了他眼底瞬间翻涌起的惊涛骇浪。
她唇角的讥诮更深了,那冰冷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毫不退缩地迎视着燕迟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的审视。
堂内死寂无声,连呼吸都仿佛停滞。
血色灯笼的光影在他们之间无声地流淌、跳跃,映照着彼此眼中深不见底的寒潭和翻涌的疑云。
就在这紧绷到极致、一触即发的死寂之中。
“呜…呜呜……”
一阵极其细微、极其飘忽的哭声,如同游丝般,幽幽地、断断续续地钻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那哭声并非来自堂内任何一个人。
它仿佛来自地底,带着无尽的幽怨和彻骨的冰冷,穿过厚重的地砖,丝丝缕缕地渗透上来,缠绕在每个人的脚踝,直往骨髓里钻。
“呜……好冷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凄厉,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
堂内众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按着世子的羽林卫都变了脸色,惊疑不定地望向四周。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哭声的源头,似乎……就在这喜堂后院的某个方向。
燕迟的刀,终于从秦莞颈后移开!
他猛地转头,那双刚刚还因军粮赤金粉而震惊的鹰眸,此刻已锐利如电,瞬间锁定了声音传来的方位后院!
秦莞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回了举着金粉的手,目光也倏地转向同一个方向。
两人之间那无形的对峙与猜疑,被这突如其来的、诡谲阴森的哭声瞬间打断。
“后院枯井!”一个仆妇抖得不成样子,牙齿咯咯作响,指着后门的方向,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是……是那口枯井!它……它又响了!闹鬼啊!”
枯井?
燕迟与秦莞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瞬。没有言语,只有一种冰冷的默契在电光火石间达成。
刚才的猜忌、对峙,都被这诡异的哭声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对眼前这更加扑朔迷离、透着浓浓邪异气息的线索的强烈警觉。
燕迟手腕一翻,长刀彻底归鞘,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摩擦声。
他不再看秦莞,身形如猎豹般猛然窜出,玄色大氅在身后卷起一道凌厉的风,直扑通往后院的门洞!
秦莞没有丝毫犹豫,素白的身影紧随其后,动作迅捷如风。
她甚至没忘记快速地将指尖那几粒至关重要的赤金粉,用一小片特制的油纸仔细包好,收入袖中。
喜堂内的人,无论是羽林卫还是侯府仆役,都被这接踵而至的变故骇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