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更是瘫软在地,目光呆滞,口中喃喃着谁也听不懂的呓语。一时间,竟无人敢跟随出去。
后院比前堂更加荒凉破败。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有几盏悬挂在廊下的气死风灯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夜风穿行在枯死的藤蔓和嶙峋的假山怪石之间,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更添几分阴森。
那口传说中的枯井,就孤零零地立在院子的最深处角落。
井口用巨大的青石板盖着,石板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和枯叶,边缘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在昏灯下泛着湿滑幽暗的光。
然而此刻,那沉重的石板竟在微微地……颤动!
伴随着一阵阵压抑的、仿佛无数人同时啜泣的呜咽声,从井盖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出,在这死寂的荒院里回荡,钻进人的耳朵,直抵心底最深的恐惧。
“呜……呜呜……”
“冷……好黑啊……”
声音重叠交织,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怨毒和渴望。
燕迟的手已紧紧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一步步逼近枯井,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全身肌肉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锐利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不断发出呜咽和颤动的井盖。
秦莞落后他半步,同样屏住了呼吸。
她的目光扫过井盖边缘的苔藓和灰尘,又落在那细微的、不寻常的颤动上。
她的右手,无声无息地滑入了袖中,握住了那柄冰凉的薄刃刀片,指腹感受着刀锋的锐利。
两人一左一右,如同两道绷紧的弦,同时来到了枯井边。
那凄厉幽怨的哭声仿佛就在耳边,带着阴冷的湿气扑面而来。
燕迟深吸一口气,眼中厉色一闪,左手猛地探出,五指如钩,牢牢扣住青石板冰冷的边缘!
他低喝一声,手臂肌肉贲张,那沉重的、足有数百斤的青石板,竟被他单臂爆发的恐怖力量硬生生撼动!
“嘎吱——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石板被缓缓掀开一道越来越宽的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重土腥、陈年积水腐败恶臭和某种奇异甜腻香气的怪味,如同封闭了千年的毒瘴,猛地从井口喷涌而出!
秦莞下意识地以袖掩鼻,但目光却如钉子般死死钉向那豁开的黑暗洞口!
就在石板被掀开近半的刹那——
井口下方,并非预想中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片令人窒息的惨白,猛地撞入他们的眼帘!
那不是水光,也不是淤泥。
那是一颗颗……头颅!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几乎塞满了狭窄的井口下方!
每一颗头颅都皮肤惨白浮肿,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和脸颊上,如同被水浸泡过很久的馒头。
它们的眼睛,无一例外,全都睁着!
空洞,死寂,毫无生气。
然而,就在石板掀开、微弱的光线投入井口的那一瞬间。
这数十双空洞死寂的眼睛,仿佛被无形的线猛地扯动了一下!
齐刷刷地,向上翻起!
灰白色的、浑浊的眼珠,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邪异感,直勾勾地、精准地,同时“望”向了站在井口边缘的秦莞和燕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