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梆子且刚敲过,盛府陆陆续续点上灯火,西边的一处侧院里也是难得的灯火通明。
这话要从盛紘难得到了卫小娘的屋里说起。结果是热脸贴冷屁股,还有女儿明兰哭诉被克扣。说母女炭火、吃食甚至茶叶都是奢侈的,一日三餐不够饱腹。妾室和女儿日子过得如此惨淡让盛紘脸上挂不住实在火速离开。
盛紘先找的王若弗,问起为何不给卫娘子炭火,王若弗是个急脾气恨不得立刻与盛紘吵起来。倒是她的丫鬟聪明,称王若弗近日打点盛华兰的婚事,还要伺候盛老太太十分忙碌,家里都是交由林噙霜打点,盛紘来问王若弗,倒不如去问她。
林噙霜被牵扯进来也并不见惊慌,说这每月分发的东西都记录在册,卫小娘那里每月还多发两筐炭火。她的丫鬟也为她打抱不平,说因卫娘子有了身孕林噙霜还特意贴钱给她买燕窝。
两边都好像没半点亏心,都是被冤枉的好人。那少的东西总该有个说法吧,林噙霜身边丫鬟意有所指地污蔑卫恕意,说她拿东西换了其他。
不管盛紘信与不信,总是要查一查的。眼下一众人在这里,就是等着下人搜寻的结果。
卫娘子和小蝶不理解明明是她们院里喊冤,怎么又搜的她们院。可没多久,下人们就拿出一些钱财,说是从小蝶床下搜出来的。
一旁的林噙霜闻言为卫小娘抱不平,话里话外一副都是侍女小蝶监守自盗,卫小娘也是受了蒙蔽。
此番姿态看着王若弗牙疼,她不明白林噙霜又玩的什么把戏。林噙霜如果要栽赃,不应该紧抓住卫恕意不放,眼下这又唱的哪门子戏?
院里的下人眉目传动,只传达一个意思:小蝶这次要栽了,眼下不管是被人陷害还是真的手脚不敢净哪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
小蝶自然是不认的,此时又有一位看门的侍卫称他亲眼看见小蝶抱着一筐东西出了门。
林噙霜闻言更加激动,话里话外试图将小蝶快速定罪,了结此事。而卫恕意争执不下,说要报官。
王若弗闻言同意报官,但盛紘因为袁家众人都住在这院里怕人笑话不肯,两人争执起来又是一出好戏。
墨兰一直在院外听着这出戏,直到卫恕意再次恳请盛紘彻查,她才整了整衣裳出场。
“是该查,不过不光要查近日,还要查之前那些年的。”
盛紘惊讶:“墨儿,你怎么来了?”
王若弗不悦:“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墨兰对两人行礼:“父亲,母亲容禀。今日我想起六妹妹投壶投的那么好就想找她一起玩。结果半路上看着她追着小蝶出去,我原以为她们是要出去玩便跟了上去,结果却听见六妹妹在恳求小蝶不要卖了卫小娘的镯子,说那是她最后一件嫁妆了。”
她看了一眼脸已经拉下来的盛紘以及还没反应过来带着莫名神色的王若弗,继续说道:“我以前听小娘说过,父亲母亲都是难得慈善人。父亲怜惜母亲孤苦,给了她一些私房安身。母亲可怜卫小娘家贫,所以在她卖身进咱们家门的时候,也给添置了一份不薄的嫁妆。”
“小娘总说咱们家的日子过得宽和,随便漏一点便够普通百姓几月甚至几年的花销。我想不明白卫小娘为什么要典当嫁妆,刚又听人说卫小娘和六妹妹院里过得很是艰难就更糊涂了。爹爹,就算这么多年里卫小娘和六妹妹都没领用过咱们家的月例和节庆,可林小娘有典当嫁妆换来的钱,怎么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般吧。”
盛紘深意的看了王若弗一眼,王若弗跳脚:“你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我东西给了她还能要回来?”不过她再愚钝也反应过来,卫恕意在她管家的时候也可能卖过嫁妆。
便转了话题:“别家大娘子都是被前呼后拥的,可我这么多年别说让两人到跟前伺候,就连针线都不曾使唤两人。就凭这点谁也别想说我苛待了谁?”她越说越不忿,心虚一扫而空。
盛紘一噎:“我又没说你什么?”不过他也知晓和王若弗说不出什么:“小蝶就先关起来,等查明白了再处置吧。”
他目光从王若弗,林噙霜,卫恕意脸上依次扫过:这事你们谁也别说了,我和老太太商量着办。”
说完他便起身快速离开了,想来是厌烦极了眼下的这场闹剧。
林噙霜心间一片清明,王若弗想了想老太太这些年对林噙霜的态度也安心了。对于两人而言,这就是很寻常的一次交锋,只是自己没落了错吃了亏其他的都不是很重要。
唯有留下的卫如意神色不安,根本不敢看女儿想要追问的眼神。
回去的路上,墨兰牵住林噙霜的手:“小娘,我说过我都会帮你的。”
林噙霜强忍住眼中的泪:“好孩子,阿娘……。”语音微弱,渐渐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