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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龙榻惊梦唤清辞

废后诏书已拟好,请陛下签字

明黄帐幔在夜风中微微晃动,龙涎香的烟气在殿内弥漫,明明是暖香,却透着一股子化不开的冷意。萧彻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全是冷汗,胸口一起一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清辞......"

他下意识地低喊出声,声音嘶哑得厉害。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窗外渐渐小下去的雨声,那两个字在空荡的大殿里飘了飘,就没了踪影。

萧彻坐起身,贴身的中衣已经湿透,黏在身上难受得很。他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金砖地上,一步步走到窗边。窗子半开着,带着湿气的夜风吹进来,吹得他一个激灵。

梦里的情景还在眼前晃悠。沈清辞穿着一身红嫁衣,站在血里,脸色白得像纸,眼睛空洞洞地看着他。他想去拉她,可她一挥手,就把他的手打开了。血顺着她的指尖往下滴,滴在他的龙袍上,红得刺眼。

"呸!"萧彻低声骂了一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近是怎么了,老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

他想起今天下午,柳如烟的宫女小翠来过,踮着脚在他耳边说了好些话。说那个沈清辞在偏殿里不安分,故意弄伤了自己,整天哼哼唧唧的,想装病博同情。

"装病?"萧彻冷笑一声,手指头无意识地敲着窗沿。沈清辞那女人,什么时候用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大婚那天晚上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红烛高照,她坐在床边,头顶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都快直不起来了。他在桌边坐了一晚上,没理她。快天亮的时候,她自己把盖头摘了,走到他面前,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你既心系宫女柳如烟,我亦不屑争宠。"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日你登基为帝,便赐我一纸废后诏书。"

那时的她,眼睛里一点水光都没有,像是早就死了心。

这样的女人,会装病求他去看她?萧彻有点不信。可小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画春在太医院门口哭天抢地,活像死了亲娘。

"妈的。"萧彻低声骂了一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痒的,又有点疼。

他转身走到衣架前,胡乱套了件常服,也不管衣带系没系好。"来人!"

外面守着的小太监听见喊声,连忙推门进来,哈着腰问:"陛下,您有何吩咐?"

"备车,去东宫偏殿。"萧彻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往外走。

小太监愣了一下,小声提醒:"陛下,雨夜路滑,而且现在都三更天了......"

"啰嗦什么!让你去就去!"萧彻回头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凶巴巴的,小太监吓得一缩脖子,赶紧应了声"嗻",跑出去准备了。

坐在摇晃的宫车里,萧彻闭目养神,心里却乱糟糟的。他告诉自己,就是去看看,看看沈清辞到底在耍什么花样。等看明白了,就把那份早就写好的废后诏书扔给她,省得她天天在眼前晃悠,心烦。

诏书就放在他怀里,用明黄的卷轴装着,边角硌得他胸口有点疼。

宫车走得很慢,外面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打在车顶上,噼啪作响。萧彻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宫道,两旁的宫灯在风雨中摇曳,忽明忽暗。

他想起三年前,刚把沈清辞娶进门那会儿。他心里只有柳如烟,对这个太子妃横竖看不顺眼。她也不争不抢,安安静静地住在东宫最偏僻的院子里,像个透明人。有时候在宫里碰见了,她也只是低着头走过去,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那时候他还觉得挺自在,没人烦他。可现在......

萧彻皱紧了眉头,把车帘放了下来。

没过多久,宫车停在了偏殿前。萧彻下了车,抬头一看,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啊?墙皮都掉了大半,院子里长满了野草,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风一吹,呼呼作响。跟他住的龙涎宫比起来,简直就是个狗窝。

他记得以前这里不是这样的。刚成婚那会儿,沈清辞让人打理过,院子里种满了花,一到春天,姹紫嫣红的,挺好看。后来......后来他就不怎么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萧彻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抬脚往里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轻轻的鼾声。

"谁在那儿?"他低喝一声。

屋里的鼾声戛然而止,接着就是一阵慌乱的响动。门"吱呀"一声开了,画春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看见是他,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嘟囔着:"陛、陛下......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不该睡着了......"

萧彻没理她,眼睛越过她往屋里看。殿里光线很暗,只有一盏小油灯在角落里亮着,昏昏沉沉的。一股浓重的草药味飘了出来,呛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家主子呢?"他沉声问道。

画春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样子,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看见萧彻身后的内侍手里提着宫灯,连忙说:"娘娘...娘娘在里面躺着呢。陛下,您小声点,别吵着娘娘......"

萧彻没说话,径直往里走。画春想拦,又不敢,只能急得在后面直搓手。

走到床边,萧彻停下了脚步。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见沈清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干裂,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额角全是冷汗。

"装得还挺像。"萧彻心里冷哼一声,可眼睛却移不开了。

就在这时,沈清辞似乎被惊动了,轻轻哼唧了一声,身体微微动了一下。被子滑了下去,露出了她的后背。

萧彻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她背上缠着厚厚的布条,暗红色的血迹已经浸透了布条,还在慢慢地往外渗。那血迹看得人心里发慌,跟他梦里见到的情景一模一样。

"这......"萧彻的声音有点发颤。

画春赶紧跑过来,拉过被子盖住沈清辞的后背,急急忙忙地解释:"娘娘前几天不小心摔了一跤,背上划了个口子......本来奴才想请太医来看的,可、可太医院的人不肯来......"

萧彻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画春:"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朕?"

画春被他吓得一哆嗦,眼泪瞬间就下来了:"陛下,奴才去过太医院了!奴才跪在雨里求了半天,可他们说娘娘是失宠的废妃,死了也是活该......"

萧彻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胸口憋得难受。他想起小翠说的话,什么装病博同情,什么故意弄伤自己......他当时怎么就信了呢?

"李太医呢?传李太医!"萧彻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跟来的内侍不敢怠慢,连忙转身跑出去传旨。

萧彻又转回头看向床上的沈清辞。她的呼吸很微弱,胸口起伏得几乎看不见。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探探她的额头。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沈清辞的额头时,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沈清辞的眼睛里没什么神采,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她静静地看着萧彻,眼神空洞洞的,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萧彻的手僵在半空中,动也不是,收也不是。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沈清辞才轻轻地眨了眨眼,嘴角慢慢地勾起一个弧度。那不是笑,是嘲讽,带着一种看透了一切的冷漠。

"陛下深夜探视,"她的声音很轻,很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莫不是...来送废后诏书的?"

萧彻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怀里,指尖触到了那卷明黄的诏书。

是啊,他是来送诏书的。可现在,这诏书却像是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沈清辞那张苍白的脸,看着她眼睛里那抹深不见底的冷漠,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三年来,他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宫里的人欺负她,甚至在她病危的时候,还听信谗言,以为她在装病。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萧彻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扎进肉里,传来一阵阵刺痛。可这点疼,跟心里的疼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看着沈清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清辞看着他这副样子,又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像是累极了。

萧彻站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怀里的诏书硌得他胸口生疼,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和残忍。

他慢慢地松开手,又慢慢地握紧。那卷明黄的诏书,在他的掌心被捏出了深深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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