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的瞬间,殿内的空气像是凝固了。油灯的火苗在风里晃了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更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两只困兽。
沈清辞的眼睛里没什么神采,死气沉沉的,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她静静地看着萧彻,眼皮都没怎么动一下,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九五之尊,而是一块石头。
"陛下深夜探视,"她又开口了,声音轻飘飘的,像风一吹就散,"莫不是...来送废后诏书的?"
萧彻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将攥着诏书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后,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怀里的诏书像是烧得滚烫,烫得他心口发疼。
"不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连他自己都没听出来那是谁在说话。
沈清辞扯了扯嘴角,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想笑,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不是?"她轻轻地重复了一句,眼睛慢慢地扫过他藏在身后的手,"那陛下深夜不睡觉,跑到我这破地方来做什么?看我死了没有?"
萧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沈清辞的声音还是那么轻,可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萧彻心上,"陛下不是一直盼着我死吗?我死了,柳如烟就能名正言顺地当皇后了。"
"清辞,你别这么说。"萧彻的声音发紧,他往前迈了一步,想去拉她的手。
沈清辞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床里面缩了一下,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她"嘶"地吸了口凉气,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别碰我!"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陛下请自重!我们之间,除了那道废后诏书,没什么好说的。"
萧彻的手僵在半空中,进退两难。他看着她疼得皱紧的眉头,看着她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他想说他不是那个意思,想说他后悔了,想说他错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三年来的不闻不问,三年来的冷言冷语,三年来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后悔?
旁边的画春看着自家主子疼得脸色发白,又看看皇帝陛下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急得直跺脚。"陛下,您就别说刺激娘娘的话了!娘娘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身上还有伤......"
"闭嘴!"沈清辞厉声道,眼睛盯着画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退下!"
画春被她吼得一哆嗦,眼圈瞬间就红了。她看看沈清辞,又看看萧彻,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只能委屈地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萧彻的心像是被泡在苦水里,又酸又涩。他看着画春那双红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想起她刚才说的话——"他们说娘娘是失宠的废妃,死了也是活该。"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沈清辞,胸口剧烈起伏着。"你的伤...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沈清辞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嘲讽。"告诉陛下有用吗?陛下日理万机,心里只有柳姑娘,哪有空管我这个废妃的死活?"
"我......"萧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是啊,就算她告诉他了,他会信吗?还是会以为她又在耍什么花样,想用苦肉计来博取他的同情?
小翠下午那番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陛下,您不知道,那个沈氏在偏殿里可不安分了,整天哭哭啼啼的,还故意用簪子划破了自己的手,想装可怜......"
当时他怎么就信了呢?他为什么就从来没想过,沈清辞不是那样的人?
萧彻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慢慢地将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手心朝上,那卷明黄的诏书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边角已经被他捏得皱巴巴的。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诏书上,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失望,更没有难过,就像是在看一张废纸。
"陛下还是把它带来了。"她轻轻地说,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萧彻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心里更慌了。他宁愿她哭,宁愿她闹,宁愿她骂他,也不想看到她这副死了心的样子。
他举起手,将诏书凑到眼前。昏黄的灯光下,"废后诏书"四个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撕拉——"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萧彻双手用力,将那卷明黄的诏书撕成了两半。
画春惊讶地抬起头,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沈清辞的眼睛也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看着萧彻手里的两半诏书,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样子。
萧彻没有停手,他将诏书撕成了更小的碎片,然后狠狠地扔在地上。那些明黄的纸片像是秋天的落叶,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很快就被从门缝里钻进来的雨水打湿了。
"没有诏书了。"萧彻看着沈清辞,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眶通红,"清辞,我把它撕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沈清辞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怔怔地看着萧彻,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清脆,却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重新开始?"她笑着摇了摇头,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陛下,您是不是觉得我沈清辞很傻?被您伤了三年还不够,还想再被伤一次?"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萧彻急忙解释,他往前又走了一步,想要靠近她,"清辞,我知道错了,我以前混蛋,我不是人!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好好对你,再也不会......"
"不必了。"沈清辞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陛下的厚爱,臣妾承受不起。"
她慢慢坐起身,动作很慢,显然牵动了伤口,疼得她额头冒汗。她没有去看萧彻,而是掀开被子,挣扎着想要下床。
"娘娘!您干什么!您身上还有伤!"画春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要走。"沈清辞的声音很坚定,"这个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多待了。"
"不准走!"萧彻突然吼道,声音大得吓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冲过去,一把抓住沈清辞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沈清辞被他抓得生疼,眉头紧蹙,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可他抓得太紧了,根本甩不开。"萧彻!你放开我!"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里满是愤怒。
"我不放!"萧彻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清辞,你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放手!"沈清辞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她另一只手用力捶打着萧彻的胳膊,"萧彻!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
她的动作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她眼前发黑,冷汗涔涔。可她还是用力挣扎着,像是要挣脱什么枷锁。
"娘娘!您的伤口!"画春看着沈清辞背上渗出的血迹越来越多,急得直掉眼泪,"陛下,您快放开娘娘吧!她的伤真的很严重!"
萧彻也看到了她背上渗出的血迹,那暗红色的颜色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松了松。
就在这时,沈清辞猛地用力一挣,终于挣脱了他的手。或许是用力过猛,或许是体力不支,她踉跄了一下,向后倒去。
萧彻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
温香软玉在怀,萧彻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满心的恐慌。沈清辞的身体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她的身体很烫,烫得像一团火,烧得他心慌意乱。
"清辞!清辞你怎么样?"他紧紧地抱着她,声音里满是焦急。
沈清辞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她抬起头,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萧彻,你这个伪君子!"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你以为撕碎了诏书,就能弥补这三年来你对我做的一切吗?你以为一句'我错了',就能让我忘记所有的痛苦吗?"
她的声音很大,却带着一丝哽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我告诉你!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萧彻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疼得他几乎要窒息。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一句"我错了",太轻了,轻得像鸿毛,根本弥补不了他对她造成的伤害。
"那你想怎么样?"萧彻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绝望,"你告诉我,你想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能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沈清辞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凄冷的笑容。"做什么都行?"她轻声问道。
萧彻毫不犹豫地点头:"对,做什么都行!"
沈清辞慢慢地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衣襟。萧彻愣愣地看着她的动作,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只见她颤抖着手指,解开了衣襟上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随着扣子的解开,她的肩膀露了出来。
萧彻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白皙的肩膀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有的是鞭痕,有的是烫伤,有的是青紫的瘀伤,新旧交叠,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些,"沈清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斤重的分量,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伤痕,眼神空洞地看着萧彻,"是拜你那位好妹妹所赐。你不在的时候,她三天两头地来找我'谈心',有时候是一杯热茶'不小心'洒在我身上,有时候是'不小心'踩到我的手,有时候...是拿着鞭子'教育'我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太子妃。"
萧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呆呆地看着那些伤痕,浑身都在发抖。"我...我不知道..."他喃喃地说,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沈清辞冷笑一声,"当然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哦不,现在是皇后的位置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继续说道:"还有这个。"她轻轻地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了手臂上一个狰狞的疤痕,那疤痕很长,弯弯曲曲的,像是一条蜈蚣。
"这是有一次,她把我推到假山上,头磕破了,血流了一地。太医说,再偏一点,我就没命了。"沈清辞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那时候,你在干什么呢?哦,我想起来了,你在陪柳如烟赏花,对不对?她受了点风寒,你紧张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而我差点死了,你却连问都没问一句。"
萧彻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无法呼吸。他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听着沈清辞平静的叙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凌迟着他的灵魂。
他一直以为,沈清辞在东宫过得很好,虽然他冷落了她,但至少锦衣玉食,没人敢欺负她。他从来没想过,她竟然受了这么多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萧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紧紧地抱住沈清辞的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语无伦次地道歉,"清辞,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混蛋..."
沈清辞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男人,这个坐拥天下的九五之尊,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她的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止痛药干什么?
她慢慢地推开萧彻的手,眼神冷漠得像冰。"陛下,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您这样,臣妾承受不起。"
萧彻不肯起,他死死地抱着沈清辞的腿,哭得像个傻子。"清辞,你别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
沈清辞看着他,眼神越来越冷。她突然觉得很累,前所未有的累。她不想再看到这个男人,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不想再待在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地方。
她的身体晃了晃,眼前突然一黑,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想扶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
"娘娘!"画春惊叫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
萧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抬起头,看到沈清辞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身体软软地靠在画春怀里。
"清辞!清辞!"萧彻吓得魂飞魄散,他连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只觉得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萧彻像疯了一样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太医的喘息声。"陛下!老臣来了!"
萧彻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他猛地回头,冲着门口吼道:"快!快救她!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朕诛你九族!"
李太医被他吓得一哆嗦,连忙提着药箱跑了进来。他不敢耽搁,连忙放下药箱,开始给沈清辞诊脉。
萧彻紧张地看着李太医,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李太医松开了手,他站起身,对着萧彻躬身行礼,脸色凝重。
"怎么样?她怎么样?"萧彻迫不及待地问道,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
李太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陛下,娘娘的身体...很不好。长期忧思过度,饮食不调,导致身体极度虚弱。加上背上的伤口感染发炎,又受了风寒,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那你快治啊!用最好的药!朕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治好她!"萧彻吼道。
"老臣尽力而为。"李太医说着,开始准备施针。
萧彻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银针一根根扎进沈清辞的身体,他的心也跟着一阵阵抽痛。他看着沈清辞苍白的脸,看着她紧闭的眼睛,心里充满了悔恨和绝望。
他亲手将她推开,亲手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现在又想把她拉回来,是不是太晚了?
李太医施完针,又开了药方,嘱咐画春一定要按时给娘娘服药,并且要好好照顾,不能再让她受任何刺激。
萧彻挥了挥手,让内侍送李太医出去抓药。殿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沈清辞微弱的呼吸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萧彻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沈清辞。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地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他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皱着的眉头,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他有什么资格碰她?
萧彻在床边坐了下来,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沈清辞的脸。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他们的大婚之夜,想起了她平静地说"他日你登基为帝,便赐我一纸废后诏书",想起了她这三年来的沉默寡言,想起了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原来,他错过了这么多,做错了这么多。
雨还在下着,敲打在窗户上,发出噼啪的声音。萧彻就这样坐在床边,守着昏迷不醒的沈清辞,一夜未眠。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他欠她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在为这殿内的死寂伴奏。
萧彻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膝盖早已麻木,但他浑然不觉。怀里沈清辞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带着一丝病态的热气,却让他如坠冰窟。
"陛下,该给娘娘换药了。"画春端着药碗进来,声音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平静。
萧彻缓缓抬起头,眼圈红肿不堪,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他接过药碗,动作笨拙地想要扶起沈清辞,却又怕弄疼她,犹豫了半天也没敢动手。
画春看着心疼,轻声道:"陛下,还是让奴婢来吧。"
萧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朕自己来。"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解开沈清辞的衣襟,可指尖刚一碰到她的衣服,她就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眉头也跟着皱紧,即使在昏迷中,身体的本能依然在抗拒他的触碰。
萧彻的手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他深吸一口气,眼眶又开始发热,连忙低下头,避开画春的视线。
他一点一点地解开沈清辞的衣襟,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当看到她背上那狰狞的伤口时,他的呼吸猛地一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红肿发炎,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化脓,暗红色的血迹渗透了包扎的布条,看起来触目惊心。萧彻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药碗里的药水晃出了不少,洒在手背上,冰凉刺骨。
"忍着点,清辞,换药会有点疼。"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包扎的布条,每动一下,沈清辞的眉头就皱得更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萧彻的心也跟着揪紧,动作越发轻柔。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太监尖细的通报声:"陛下,柳贵妃求见!"
萧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和烦躁。"不见!"他冷冷地说道。
"可是贵妃娘娘说有急事..."
"滚!"萧彻猛地打断他,声音里充满了戾气,"告诉她,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殿外的太监被吓得不敢再出声,连忙退了下去。
画春端着换下的布条,看到上面的血迹,眼眶又红了。"陛下,柳贵妃这时候来,恐怕没安好心。"她小声说道。
萧彻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给沈清辞上药。冰凉的药水涂在伤口上,沈清辞疼得闷哼一声,身体微微颤抖。萧彻连忙用手轻轻按住她,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娇柔的身影闯了进来,正是柳如烟。她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脸上带着泪痕,看到跪在地上的萧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陛下!您怎么能这么对臣妾?臣妾可是您最爱的人啊!"柳如烟哭哭啼啼地说道,想要扑进萧彻怀里。
萧彻猛地站起身,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谁让你进来的?"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柳如烟被他看得一愣,随即哭得更凶了:"陛下,您怎么能为了这个女人这么对臣妾?她不过是个失宠的废后,怎么能跟臣妾比..."
"闭嘴!"萧彻厉声打断她,"再敢多说一个字,朕就割了你的舌头!"
柳如烟被他吓得不敢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在她印象中,萧彻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凶过。
"陛下..."她委屈地叫了一声。
"滚出去!"萧彻指着门口,声音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在朕改变主意之前,立刻从朕的眼前消失!否则,别怪朕不客气!"
柳如烟看着萧彻冰冷的眼神,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她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沈清辞,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殿内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萧彻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雨声。画春看着萧彻阴沉的脸,不敢说话,默默地收拾着药碗。
萧彻重新坐回床边,握住沈清辞冰冷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识人不清,如果不是他被柳如烟的表象迷惑,如果不是他这三年来对沈清辞的冷漠和伤害,她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清辞,你放心,朕一定不会放过柳如烟那个贱人。"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狠戾,"朕会让她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千倍百倍地偿还!"
沈清辞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他的话。萧彻心中一喜,连忙握紧她的手:"清辞,你醒了吗?是不是听到朕说话了?"
可是沈清辞并没有睁开眼睛,依旧静静地躺着,仿佛刚才的动静只是他的错觉。萧彻的心又沉了下去,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就算他惩罚了柳如烟,也弥补不了对沈清辞造成的伤害。他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雨还在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萧彻就这样一直守在沈清辞床边,握着她冰冷的手,一夜未眠。天快亮的时候,沈清辞终于醒了过来,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水..."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萧彻喜出望外,连忙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喝了水之后,沈清辞的精神好了一些,她看着萧彻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
"陛下还在这里做什么?"她淡淡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萧彻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沈清辞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臣妾想休息了。"
萧彻看着她冷漠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她还在生他的气,还没有原谅他。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偏殿。
走出偏殿,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萧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腥味和青草的香气,让他清醒了不少。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破败的偏殿,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他知道,要想挽回沈清辞的心,很难很难,但他不会放弃。就算付出再多的努力,他也要让她重新接受自己。
"来人!"萧彻沉声说道。
一个太监连忙跑了过来:"奴才在。"
"传朕旨意,废黜柳如烟贵妃之位,打入冷宫!"萧彻的声音冰冷而坚定,没有一丝犹豫,"另外,将东宫偏殿好好修缮一番,朕要亲自监工!"
太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贵妃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怎么突然就被打入冷宫了?但他不敢多问,连忙躬身领旨:"奴才遵旨!"
萧彻说完,转身向御书房走去。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要查清三年前的真相,要为沈清辞讨回公道,要让她重新微笑,要让她知道,他是真的后悔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更大的危机还在等着他。沈清辞的身体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而三年前的真相,也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残酷。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