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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冰泪葬雪

废后诏书已拟好,请陛下签字

沈逸之抱着萧彻冰冷的身体跪在雪地里,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男人后颈那道陈旧的疤痕。那是当年为了救他,被刺客的匕首划破的伤口,如今却和无数新伤旧疤一起,永远凝固在这片苍茫的白色里。

"将军,该启銮了。"秦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禁军已经清理完雪莲谷,沈家旧部的尸体被整齐地摆放在雪地一侧,每个人手里都还紧握着断裂的兵器。

沈逸之没动,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萧彻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上结着霜花,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突然想起昨夜替萧彻换药时,男人半梦半醒间抓住他的手腕,喃喃说着:"阿辞,别走..."

心口猛地一抽,沈逸之收紧手臂,将脸埋进萧彻冰冷的颈窝。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龙涎香,混杂着血腥气和雪的味道,是他从小闻到大的味道。太子府的书房、御花园的凉亭、边关的营帐...二十年来,这个味道始终如影随形,直到此刻彻底冰冷。

"把这个给陛下戴上。"沈逸之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佩,小心翼翼地塞进萧彻紧握的左手里。玉佩上的裂痕硌得他指尖生疼,就像当年那个雪夜,太子殿下把暖手的玉佩塞给他时,也是这样的温度。

秦风接过沈逸之递来的紫檀木盒,打开看见里面泛黄的信纸和那枚镇北双符时,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跟了萧彻十五年,从东宫到御座,眼睁睁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被皇权磨去棱角,变得猜忌多疑,却从未想过...

"此事暂时保密。"沈逸之站起身,玄色斗篷上的雪簌簌落在萧彻苍白的脸上,"对外只说陛下力战殉国,朕会亲自护送灵柩回京。"

秦风猛地抬头,看见沈逸之从怀里掏出枚龙纹玉佩——那是皇后凤印的另一半,当年先帝赐给沈家军权的信物。玉佩在雪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映得沈逸之的眼睛亮得吓人。

"将军..."秦风喉头哽咽,单膝跪地,"臣秦风,拜见监国摄政王!"

身后的禁军将士齐刷刷跪倒一片,甲胄撞地的声响在谷内回荡,震落了崖壁上的积雪。沈逸之望着跪在雪地里的众人,突然想起三年前父亲被斩于东市,沈家军的旧部也是这样跪在他面前,眼里是同样的忠诚与决绝。

"起吧。"沈逸之转身走向谷外,玄色斗篷在风雪中翻飞,像一只折翅的孤雁,"派快马回盛京,报...陛下病危。"

风雪越来越大,掩埋了来时的脚印。沈逸之站在谷口回望,只见秦风正小心翼翼地将雪莲花塞进萧彻怀里,那抹艳红在洁白的雪地里格外刺眼,像极了那年姐姐大婚时的凤冠霞帔。

三日后,盛京。

"陛下病危"的消息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柳家被抄斩的余波未平,此刻又传来皇帝病重垂危的消息,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几乎要将沈家淹没。

"听说了吗?沈将军护送陛下灵柩回来,可圣旨上却写着'病危'..."

"嘘!小声点!现在沈将军手握重兵,连秦风统领都对他俯首帖耳..."

"我看啊,说不定是沈将军..."

茶楼雅间里的说笑声戛然而止,角落里的青衣书生放下茶杯,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的裂痕。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行人纷纷避让,只见一队沈家军疾驰而过,为首那玄色斗篷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沈将军回来了。"邻桌的商人压低声音,"听说北狄这次损失惨重,连小王子都死在了极北冰原。"

"哼,还不是靠我们沈家军拼命?"旁边的茶客冷哼一声,"想当年先帝在时,沈家世代忠良,哪像现在..."

书生放下几枚铜钱,悄无声息地退出茶楼。街角的阴影里,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正静静地等着,车帘微动,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他回来了。"车里的人轻声说,声音嘶哑得厉害。

书生点点头,撩开车帘坐进去:"大小姐,沈将军已经进了宫门。柳家余孽都已清除干净,但宫里..."

"宫里还有皇后的人。"车里的人打断他,手指紧紧抓住车窗边缘,指节泛白,"当年皇后能和柳如烟联手,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势力。"

书生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极北冰原送来的雪莲,大小姐您..."

"先放着吧。"车里的人摆摆手,望着远处宫墙上飘扬的龙旗,眼神复杂,"我要的不是雪莲,是真相。"

宫墙内,沈逸之站在立政殿外,看着太监们进进出出地运送汤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萧彻的"病危"诏书已经发往各地,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想必很快就会按捺不住了。

"将军,秦风统领求见。"亲兵低声禀报。

沈逸之转身,看见秦风正站在廊下,脸色凝重。"宫里搜出了这个。"秦风递过来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枚虎符——和萧彻留下的那半枚正好能合在一起。

"皇后的长乐宫?"沈逸之挑眉。

秦风点头:"不仅如此,臣还查到当年伪造沈家通敌书信的那个北狄将领,上个月悄悄潜进了盛京,就住在..."

"就住在柳家的旧宅。"沈逸之接过虎符,两块合在一起严丝合缝,"柳家被抄时,负责清点家产的是谁?"

"是吏部尚书张启年。"秦风的声音冷下来,"那个老狐狸从一开始就和柳如烟不清不楚。"

沈逸之摩挲着虎符上的纹路,突然想起姐姐当年说过的话:"朝堂之上,最危险的不是明枪,是暗箭。"他握紧虎符,转身走向内殿:"备轿,我要去长乐宫。"

长乐宫内,烛火通明。皇后萧氏端坐镜前,看着铜镜里那张依旧美艳的脸,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沈逸之?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而已,真以为握着半块虎符就能翻天?

"娘娘,沈将军求见。"太监尖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皇后放下梳子,慢条斯理地戴上凤钗:"让他进来。"

沈逸之走进殿内,目光直视着坐在榻上的女人。时隔三年再见,皇后似乎一点没变,依旧是那副端庄雍容的模样,仿佛当年那个在冷宫里折磨姐姐的人不是她。

"沈将军深夜造访,所为何事?"皇后端起茶杯,袅袅茶香中,眼神却冷得像冰。

沈逸之没说话,只是将那枚合二为一的虎符放在桌上。玉佩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皇后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

"陛下病危,"沈逸之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国不可一日无君。臣以为,应该尽快立新君。"

皇后放下茶杯,脸上笑容不变:"哦?依将军之见,该立哪位皇子?"

"三皇子年幼,难当大任。"沈逸之的目光扫过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臣以为,不如让皇后娘娘垂帘听政。"

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平静:"将军说笑了,本宫一介女流..."

"娘娘过谦了。"沈逸之打断她,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如炬,"当年能和柳如烟联手伪造沈家通敌证据,如今又能让北狄将领潜入盛京,娘娘的手段,臣佩服得很。"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猛地站起身:"沈逸之!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娘娘心里清楚。"沈逸之从怀里掏出那叠泛黄的信纸,"这是先帝当年赐给陛下的镇北双符,还有皇后娘娘亲笔所书的栽赃证据...娘娘要不要看看?"

皇后看着那些信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被她以为早已销毁的东西,竟然会出现在沈逸之手里!

"你想怎么样?"皇后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沈逸之走到她面前,两人之间仅隔着一张矮几。他能闻到皇后身上昂贵的熏香,和姐姐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截然不同。

"我想知道真相。"沈逸之的声音低沉下来,眼神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当年我姐姐到底为什么会被打入冷宫?父亲为什么会被抄斩?沈家军六万将士,到底是死在北狄人的刀下,还是死在自己人的算计里?"

皇后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笑了起来:"真相?你想要什么真相?你姐姐不识好歹,竟敢挡我的路!沈将军功高震主,父皇早就想除了他!至于那些将士..."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逸之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力道之大让她瞬间呼吸困难。

"说!"沈逸之的眼睛红了,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皇后被掐得喘不过气,双手徒劳地挣扎着。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不可!"秦风带着禁军冲进来,看见眼前的情景,吓得魂飞魄散,"将军三思!杀了皇后,会引起朝野动荡的!"

沈逸之缓缓松开手,皇后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他看着自己沾满皇后香粉的手,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把她看好了。"沈逸之转身往外走,声音冷得像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长乐宫。"

走出长乐宫,沈逸之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心中的怒火。月光下,宫墙上的琉璃瓦闪着幽冷的光,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将军,"秦风跟上来,低声说,"方才收到消息,柳家旧宅那边有动静。"

沈逸之眼神一凛:"备马。"

柳家旧宅早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沉默矗立。沈逸之带着秦风潜入后院,隐约听见厢房里传来低语声。

"...东西拿到了吗?"一个沙哑的声音问。

"放心,"另一个声音回答,带着浓重的北狄口音,"皇后娘娘的信物在这里,只要我们把它交给大汗..."

沈逸之示意秦风在外接应,自己悄无声息地摸到窗沿下。透过窗纸的破洞,他看见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吏部尚书张启年,另一个竟是北狄的小王子!

"不就是半块虎符吗?"小王子把玩着手里的东西,语气不屑,"等我们攻下盛京,整个大靖都是我们的..."

话音未落,沈逸之突然踹开门,手里的横刀直劈小王子面门。张启年尖叫着躲到桌子底下,小王子反应极快,拔出弯刀格挡。

"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小王子被逼得连连后退,看着沈逸之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吗?"

沈逸之冷笑一声,刀锋直刺他心口:"拜你所赐,极北冰原的雪景很美。"

小王子脸色大变,转身就想逃跑。沈逸之早有准备,横刀横扫,正中他的膝盖。小王子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手里的虎符掉落在地。

"将军饶命!"张启年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抱着沈逸之的腿瑟瑟发抖,"都是皇后!是皇后逼我的!"

沈逸之没理他,捡起地上的虎符,这才发现上面刻着的不是"沈",而是"萧"。再联想到萧彻留下的那半块,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说!皇后和北狄到底做了什么交易?"沈逸之一脚踩在小王子的胸口,刀锋抵住他的喉咙。

小王子疼得龇牙咧嘴,眼神却依旧桀骜:"你以为杀了我就有用吗?我告诉告诉你,你姐姐根本就没死!"

沈逸之浑身一震,手里的刀差点掉在地上:"你说什么?"

小王子看着他震惊的表情,突然得意地笑起来:"当年我们抓了你姐姐,本来想拿她要挟沈将军。没想到皇后却提出,要用你姐姐换大靖的布防图..."

"闭嘴!"沈逸之加重脚下的力道,小王子顿时呼吸困难。

"我说的是实话!"小王子挣扎着喊道,"你姐姐现在就在北狄!大汗很喜欢她,还封她做了..."

"噗嗤"一声,刀锋穿透了小王子的咽喉。鲜血喷在沈逸之脸上,温热的液体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低头看着脚下气绝身亡的人,脑子里乱成一团。

姐姐没死?这怎么可能?当年他亲眼看见冷宫失火,还在废墟里找到了那支红玉簪子...

"将军?"秦风走进来,看见满地的狼藉,眉头紧锁,"宫里传来消息,皇后...自尽了。"

沈逸之猛地抬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我们离开后不久。"秦风的声音有些沉重,"据说...是吞金自尽的。"

沈逸之握紧手里的虎符,突然明白了什么。皇后的死,是杀人灭口!真正的幕后黑手,根本就不是她!

"快!回宫!"沈逸之转身往外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萧彻留下的那半块虎符,或许上面藏着所有的秘密!

回到立政殿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沈逸之冲进内殿,却发现萧彻的"灵柩"不见了!

"灵柩呢?"沈逸之抓住一个小太监,厉声问道。

小太监吓得脸色惨白:"秦...秦统领说...说将军要亲自守灵,就把灵柩...移到偏殿了..."

沈逸之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往偏殿跑。偏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口空荡荡的棺材摆在正中央。

"秦风!"沈逸之怒吼一声,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你把陛下弄到哪里去了?!"

没有人回答。沈逸之这才发现不对劲,整个宫殿安静得可怕,连一丝虫鸣声都没有。他握紧手里的横刀,一步步往外走,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走到殿门口时,沈逸之突然停住了脚步。庭院里站满了禁军,秦风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的,正是萧彻留下的那半块虎符。

"秦风,你..."沈逸之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秦风看着他,眼神复杂:"将军,对不住了。"

禁军们缓缓围上来,手里的长枪闪着冷光。沈逸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

"为什么?"沈逸之握紧横刀,背靠着冰冷的宫墙,"你不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吗?"

秦风低下头,声音低沉:"臣是大周的臣子,不是萧彻的私兵。将军手握重兵,功高震主,若不除你..."

"所以你们就合起伙来演戏?"沈逸之突然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悲凉,"陛下病危是假的,皇后自尽是假的,连柳家通敌也是假的!你们真正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沈家军的兵权!"

秦风没说话,只是缓缓举起了手里的虎符:"奉太后懿旨,沈逸之意图谋反,拿下!"

禁军们蜂拥而上,长枪如林,刺向沈逸之。沈逸之挥刀格挡,刀锋碰撞的脆响在清晨的宫院里格外刺耳。

他看着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却刀兵相向,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鲜血染红了他的玄色斗篷,也染红了宫院里洁白的石板路。

"为什么..."沈逸之喃喃自语,看着秦风一步步向他逼近,"姐姐当年也是这样...被你们逼死的吗?"

秦风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将军,束手就擒吧。太后说了,只要你交出兵权,可以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沈逸之笑了,笑声凄厉,"然后像圈养牲畜一样,看着你们把沈家世代守护的北疆拱手送给北狄吗?"

他突然想起萧彻临终前的话:"阿逸...答应我...守护好...北疆..."

是啊,他答应过。答应过姐姐,答应过父亲,答应过六万战死的沈家军将士,也答应过那个把虎符塞给他的少年太子。

"想拿沈家军的兵权,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沈逸之怒吼一声,横刀直劈秦风面门。

秦风没想到他到了这个地步还敢反抗,慌忙举枪格挡。两柄兵器再次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响声。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都给我住手!"

沈逸之和秦风同时愣住,循声望去。只见宫墙外,一个身穿白色斗篷的身影正疾驰而来,斗篷在风中翻飞,露出里面熟悉的银甲红袍。

"姐姐?"沈逸之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个身影越来越近,沈逸之看得越来越清楚——不是幻觉,真的是姐姐!虽然脸上多了几道浅浅的疤痕,但那双眼睛,那个笑容,分明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姐姐沈清辞!

"阿逸,别怕。"沈清辞勒住马缰,翻身下马,一步步向他走来,"姐姐回来了。"

禁军们面面相觑,握着长枪的手不自觉地垂下。秦风脸色大变,厉声喝道:"拦住她!她是北狄的奸细!"

没有人动。沈清辞走到沈逸之面前,轻轻擦掉他脸上的血迹,动作温柔得像小时候一样。

"姐姐...你没死..."沈逸之的声音哽咽,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沈清辞摇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傻弟弟,姐姐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她转身面向秦风,眼神骤然变冷,"秦风,你勾结太后,意图谋反,还不束手就擒?"

秦风脸色惨白,握着虎符的手微微颤抖:"你...你胡说!我是奉太后懿旨..."

"太后?"沈清辞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份明黄卷轴,"陛下早就料到你们会有这么一天,特留下密诏,废黜太后,诛杀叛贼秦风!"

秦风看着那份密诏,身体一软,跪倒在地。禁军们见状,纷纷放下武器,跪倒一片。

沈逸之扶住摇摇欲坠的姐姐,突然注意到她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当年萧彻送她的那半块"彻"字玉。只是现在,玉佩上多了一道新的裂痕。

"陛下他..."沈逸之想说什么,却被姐姐打断。

"阿逸,"沈清辞看着他,眼神复杂,"有些事,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指向宫墙外,那里隐约传来号角声。沈逸之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中,一面黑色的狼旗正在冉冉升起——那是北狄的军旗!

沈逸之抬头望向城墙,狼旗在晨风里翻卷出狰狞的轮廓。他听见自己骨节因握紧刀柄而泛白的声响,喉结在干涩的吞咽中滑动:"北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

沈清辞的指尖冰凉,覆在他颤抖的手背上:"他们不是援军,是来收城的。"她从怀中抽出一卷羊皮地图,手指重重戳在盛京西北的云隘关,"三天前这里就该燃起狼烟,可我们没看见烽火。"

"王旗营叛变了?"沈逸之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在残破的宫墙上。那些曾与他在边关雪地共饮烈酒的同袍面容在脑海中碎裂,混着北狄马蹄踏碎冻土的闷响。

宫墙外传来器械撞击城门的轰鸣,秦风头戴青铜盔跪在雪地里,双手将虎符举过头顶:"老臣罪该万死,愿率禁军死守内城!"他甲胄上的积雪簌簌抖落,在晨光里溅成细碎的星子。

沈清辞突然发笑,笑声顺着风撞在斑驳的宫墙上。她弯腰拾起地上的横刀塞回沈逸之掌心,刀鞘上未干的血迹将他指腹黏得发腻:"守什么?别忘了城外还有三万沈家军。"

"可宫门已经落锁——"

"谁说要走宫门?"沈清辞拽着他转向偏殿那口空棺,抬手叩击棺底左侧第三道木纹。沉闷的机关声响里,暗格中滑出一卷泛黄的布帛,墨迹淋漓的"密道图"三个字刺得沈逸之眼睛发疼。

城墙倒塌的轰隆声自北而来。沈逸之踉跄着扶住地图,发现那些弯弯曲曲的墨线竟通向城外的云栖寺——正是三年前姐姐骨灰停放之地。他喉头涌上铁锈味,突然想起昨夜在柳家后院,小王子临死前呕出的血沫里混着半片带有龙涎香的衣角。

"萧彻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刀刃擦着秦风脖颈插入冻土时,沈逸之才惊觉自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沈清辞按住他握刀的手腕,指骨压得咯咯作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扯开斗篷里衬,露出胸口缠绕的绷带,渗血的纱布下隐约可见"周"字烙印,"看见这个,你该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密道入口的青铜环在掌心冰凉。沈逸之最后回望长乐宫方向,晨雾里似乎站着个熟悉的玄色身影。当他再定睛时,只有禁军校尉递来的血书在风中飘荡,墨迹未干的"北疆"二字被马蹄践踏成模糊的红泥。

"将军!"秦风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腿,青铜盔滚落雪地,露出花白的鬓发,"太后的暗卫昨夜就出城了,他们要去..."

利箭破空的锐响打断了话音。沈逸之转身时只抓住半截染血的箭羽,秦风胸口的血洞正汩汩涌出热气,在雪地里蒸腾出诡异的白雾。老人痉挛的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袍角,喉头涌出的血沫里混着破碎的"三皇子"三字。

密道石门在身后轰然落下,隔绝了外面震天的厮杀。沈逸之摸着墙壁上潮湿的苔藓,突然想起十岁那年,也是这样跟着姐姐钻狗洞逃课,她掌心的温度和现在一模一样。黑暗中传来水滴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那半块虎符的裂痕上。

"他把玉簪给你了对不对?"沈清辞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火把光照亮她唇边的冷笑,"就在你袖袋里,萧彻最喜欢的那支凤头簪。"

逸之摸到袖中冰凉的簪身,金属雕成的凤凰尾端还带着干涸的血迹。这是三年前从冷宫废墟里找到的唯一遗物,此刻却像烙铁般烫着他的皮肤。

"姐姐..."

"别叫我姐姐。"沈清辞猛地转身,火把光照亮她脖颈上狰狞的勒痕,"沈逸之,你真以为当年冷宫那场火是意外?"她步步紧逼,火星子溅在沈逸之脸上,"你怀里那半块虎符,根本就不是先帝给的!"

石门再次开启的声响惊飞了梁间蝙蝠。沈逸之踉跄着冲出密道,晨光里云栖寺的金顶正在冒烟。山门前跪着黑压压的沈家军,他们背上的"沈"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而悬在寺檐下的,竟是萧彻那件绣着五爪金龙的朝服。

"将军!"副将赵山从尸堆里爬出来,断臂处缠着浸透鲜血的战袍,"他们把三皇子..."他指向寺院水缸,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半只小小的虎头鞋。

利箭穿透赵山咽喉的瞬间,沈逸之终于看清了站在寺门后的人。玄色斗篷在晨风中翻飞如蝶,腰间那半块虎符正与沈逸之手中的发出共振般的嗡鸣。萧彻缓缓摘下面具,左脸从眉骨到下颌的伤疤在日光下泛着狰狞的红,那是当年为救他留下的痕迹。

"阿逸,"皇帝的声音比雪莲谷的冰雪更冷,"朕说过,背叛朕的人,都得死。"

沈逸之低头看着掌心突然发烫的虎符,两指宽的裂痕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谁的血又活了过来。他听见身后传来弓弦震动的轻响,姐姐的银甲在晨光里折射出淬毒般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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