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岭的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沈逸之背靠着一截断裂的石墙喘气,肩头的箭伤已经麻木得没了知觉,只是那股子疼还往骨头缝里钻。他低头看了眼掌心的虎符,青铜表面沾着的血已经冻成了紫黑色,随着呼吸在掌心微微发烫。
"少将军,清点好了。"赵勇单膝跪地,左臂用布条草草缠着,鲜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这个跟他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左眉骨那道疤痕在血色黄昏里看着格外狰狞,"能动弹的弟兄,还有七十六个。"
沈逸之没说话,只是抬头望向隘口下方。风雪里影影绰绰全是玄甲,秦风那匹枣红色的战马特别显眼,老家伙正站在马背上,手里的长弓指着他们藏身的断壁——那弓还是当年沈将军赏的,如今却对着沈家最后的骨血。
"还有弓箭多少?"沈逸之把虎符塞进贴身的荷包,扯了扯领口挡住。冷风灌进甲胄缝隙,冻得他牙齿直打颤。刚才从云栖寺后山一路冲杀过来,弟兄们的体力早就到了极限。
"顶多三十支。"赵勇往地上啐了口血沫,"刚才在山口打伏击用得差不多了。"他突然抓住沈逸之的手腕,掌心烫得吓人,"少将军,您脸白得跟纸似的,要不您先撤?我带弟兄们断后。"
沈逸之甩开他的手,刚想说话,就听见山下传来秦风那破锣嗓子。老家伙声音劈了岔,在风雪里抖得像风中残烛,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得意:"沈逸之!别躲在石头后面当缩头乌龟!交出虎符,老夫让你全尸!"
"去他娘的全尸!"旁边一个断了胳膊的小兵啐了口,"老子们沈家军没孬种!"话音刚落就被一箭穿喉,血喷在雪地上,红得刺眼。
沈逸之瞳孔骤缩。那箭是从侧翼射来的,角度刁钻得刚好能越过石墙缝隙。他猛地转头,看见秦风身边站着个穿玄甲的将领,正慢条斯理地抽箭上弦。那人左手按在腰间,无名指上那枚羊脂白玉扳指在血红色黄昏里泛着冷光——沈逸之认得那扳指,是去年他生辰时,父亲赏给张谦的生辰礼。
张谦!当年父亲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孤儿,跟他们一起长大的弟兄!沈逸之感觉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张谦上个月还送来的家书,说要在北疆给弟兄们置办年货,字里行间全是对沈家的感激。
"怪不得..."沈逸之喃喃自语。秦风怎么会知道他们的撤退路线?为什么禁军总能精准地堵在他们必经之路上?他死死盯着张谦按在腰间的左手,突然想起姐姐身上那朵雪莲图腾——张谦刚才转身时,玉佩上闪过的那个标记,分明就是北狄皇族的雪莲!
"赵勇。"沈逸之的声音冷得像冰,"看到秦风左边那个白脸没?"
赵勇眯起眼睛瞧了半天,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张谦吗?他怎么..."
"他是北狄的人。"沈逸之打断他,指尖掐进掌心的伤口。虎符烫得厉害,那些暗红色的血纹又开始隐隐发亮,"待会儿打起来,想办法把他给我活抓过来。"
赵勇还想说什么,秦风已经发起了冲锋。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顺着风传上来,玄甲禁军像黑潮似的往隘口里涌。沈逸之抓起地上的横刀,刀锋擦着石墙划出火星:"弟兄们!沈家军的军规还记得吗?"
"记得!"残存的弟兄们嘶吼着举起兵器,声音沙哑却透着股拼命的狠劲,"生为沈家卒!死为沈家魂!"
"好!"沈逸之挥刀砍翻第一个冲上来的禁军,血珠子溅了他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