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在医院门口站了很久。
雨丝斜斜地打在脸上，混着没擦干的眼泪，顺着下巴滴在衣领里。沈知寒的手一直搭在他腰上，掌心隔着湿透的布料传来温度，却暖不透骨子里的冷。
“走吧。”沈知寒低声说。
林野没动。
他看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歪歪斜斜地贴在地上，像块碎掉的玻璃。
“我是不是太狠了？”他问。
沈知寒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
“我爸躺在里面。”林野声音哑了，“我却觉得……我巴不得他出事。”
沈知寒皱眉，手收紧了些。
“你只是太累了。”他说，“别想那么多。”
林野苦笑：“可我脑子里全是那条短信。他收了别人的钱。他真的这么恨我？”
“不是恨。”沈知寒叹气，“是害怕。”
“怕我变成异类？”林野冷笑，“怕我这辈子都毁了？”
“怕你过得不好。”沈知寒看着他，“他们不懂，但我知道，你不是异类。你只是……爱错了人。”
林野猛地转头看他。
沈知寒眼神平静，嘴角甚至带着点笑意。
“爱错了？”林野声音发颤，“你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沈知寒伸手抚上他脸颊，拇指擦过眼角，“如果当初你没爱上我，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
林野怔住。
雨还在下。
沈知寒的手温热，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是不是……后悔了？”他低声问。
沈知寒摇头：“我说过，我不是为了救你才留下的。我是因为喜欢你。”
“可我现在连家都没有了。”林野声音哽咽，“我爸妈不会认我了，我连工作都辞了……我只剩你了。”
“那就够了。”沈知寒轻轻抱住他，“有我在，就够了。”
林野靠在他怀里，眼泪悄悄滑进对方颈窝。
他想说些什么，却被手机震动打断。
沈知寒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又变了。
“怎么了？”林野问。
沈知寒没说话，只是把屏幕转向他。
是条新消息。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你爸今天去的是心理科。医生说他有严重的强迫症和焦虑症，长期压抑自己，已经出现幻觉了。】
林野盯着那行字，心跳漏了一拍。
“幻觉？”他喃喃，“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沈知寒声音低沉，“但这条短信……是从你妈号码发来的。”
林野猛然抬头。
“她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身后病房的灯突然亮了。
走廊尽头传来护士的惊呼。
“病人情况不对！快来人！”
林野一激灵，拔腿就往回跑。
沈知寒紧随其后。
病房门口已经围了几个人，林野妈站在床边，脸色惨白，手里还攥着手机。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她看到林野，声音尖锐，“你们来干什么？”
“我爸呢？”林野冲进去。
林爸躺在床上，脸色比刚才更差，嘴唇发紫，呼吸急促。
护士正在调整氧气罩，医生也赶了过来。
“家属请出去。”医生皱眉。
林野妈被护士拉到门口，还在喊：“他刚才突然抽搐，说胡话……他说有人要害他……”
林野站在床边没动。
沈知寒拉他：“先出去。”
“他说谁要害他？”林野问林野妈，“他说谁？”
林野妈嘴唇颤抖，没说话。
“你说啊！”林野急了，“他刚才说了什么？”
林野妈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他说……是你。”
空气仿佛凝固。
林野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他说是你。”林野妈眼眶通红，“说你想害他。说你不是你。”
“你疯了吗？”林野声音都在抖，“我是他儿子，我怎么会……”
“他现在神志不清。”医生打断，“家属先冷静一下。”
林野妈却像是听不见，死死盯着他。
“你到底做了什么？”她问，“你爸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一直在说梦话……说什么‘他们来了’，说什么‘我不能告诉你’……”
林野脑子嗡嗡作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咬牙，“我只是……想好好活着。”
“你爸说有人在你脑子里。”林野妈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说你不是一个人。”
林野猛地甩开她。
“你才疯了！”他吼，“你们全都疯了！”
沈知寒一把将他拉到身后，挡在两人之间。
“你们冷静点。”他声音冷得像冰，“他只是太难受了。”
“你闭嘴！”林野妈尖叫，“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儿子不会变成这样！”
林野浑身发抖。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那个从小把他抱在怀里哄睡的女人，现在眼里只剩下恐惧和憎恨。
“我们走。”沈知寒拽着他胳膊，“别理她。”
林野没再说话，转身就往外冲。
雨越下越大。
走出医院时，他才发现自己鞋子还湿着，脚底冰冷刺骨。
“你相信吗？”他忽然停下脚步，“我爸说……我不是一个人。”
沈知寒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觉得呢？”他问。
林野沉默很久，低声说：“我不知道。”
沈知寒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放手。”
林野靠在他胸口，听着心跳声，忽然觉得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还没来得及说，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陌生来电。
林野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林先生，我是市立医院精神科的医生。关于您父亲的情况……我们刚刚发现了一些异常。他最近，可能一直在被人操控。”
林野愣住。
“什么意思？”他问。
“他收到过一些奇怪的信息。”医生声音压得很低，“内容很奇怪……像是某种程序指令。”
沈知寒脸色骤变。
“你最好马上回来。”医生继续说，“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
林野握着手机，指尖发凉。
雨还在下。
他抬头看向沈知寒，嘴唇微微颤抖。
“我们……回去吗？”他问。
沈知寒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远处的天边，雷声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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