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刺破雨幕，照亮了林野母亲的脸。她坐在驾驶座上，表情平静，像是在等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约会。
沈知寒下意识把林野往身后拉了一点，手指攥紧了他的手腕。
“妈？”林野声音发颤，“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接你回家。”林母缓缓推开车门，撑开一把黑伞。
“回家？”林野冷笑一声，“你还记得我是你儿子？”
林母没说话，只是站在雨里，看着他们。
沈知寒握着林野的手微微收紧：“她不是来接你的。”
林野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她在等我们停下。”沈知寒眼神冷了下来，“他们在逼我们回去。”
林野心里一沉。他忽然想起刚才那条短信——【变量异常，执行清除】
他看向母亲，声音低哑：“是你告诉他们的对吧？你说我爸的事，说沈知寒是实验品……都是你干的。”
林母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小野，我只是想救你。”
“救我？”林野几乎要笑出声，“你怎么救我的？用我爸的病？用沈知寒的身份？你到底想把我变成什么样？”
“变成正常人。”林母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口。
沈知寒往前一步，挡在林野面前：“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林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车后方的阴影里，果然有人影晃动。
“你们想把他带回去？”沈知寒冷笑，“让他被你们‘净化’？”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林母看着他，眼神复杂，“但我知道，如果你真的在乎他，就该放手。”
沈知寒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林野的手。
“沈知寒。”林母忽然开口，“你父亲刚才给我打了电话。”
林野猛地抬头：“我爸醒了？”
“他醒过来了。”林母点头，“他说……如果你想活下去，就把‘清除码’交出来。”
林野只觉得一阵晕眩。他看着母亲，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你在说什么？”他声音发抖，“什么‘清除码’？什么活下去？”
“你爸说，你身上有沈教授留下的破解程序。”林母看向沈知寒，“他说只要你交出来，就能终止‘清除码’对你和小野的影响。”
沈知寒脸色变了变：“他怎么知道这个？”
“因为他执行过‘净化’指令。”林母低声说，“他知道你们逃不掉。”
林野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会突然发病，为什么会在医院说出那些话。
“所以呢？”他问，“你们想让我做什么？让我把沈知寒交出去？还是让我自己去接受‘净化’？”
“都不是。”林母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痛苦，“我想让你跟他分开。”
林野愣住了。
“只要你们不再见面，不再联系，我就跟上面说你们已经断了。”林母说，“这样你们都能活。”
沈知寒冷笑：“你真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们？”
“至少比现在好。”林母声音有些哽咽，“小野，你爸差点死在医院。我不想再失去你。”
林野沉默了。他看着母亲，那个从小到大都冷漠疏离的女人，此刻眼眶泛红，声音颤抖。
“你以前从来不关心我。”他低声说，“现在却说不想失去我？”
“是我错了。”林母终于落下泪来，“可我现在明白了。你们不该被卷进这些事里。你该过正常的生活。”
“正常？”林野苦笑，“你觉得什么是正常？”
“是自由。”沈知寒突然开口，“不是被操控的人生。”
他转头看向林野：“你愿意吗？愿意为了所谓的‘正常’，放弃我们的过去，放弃我们共同的记忆？”
林野喉咙发紧。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爸疯了，是因为他执行了‘净化’。”沈知寒继续说，“而你现在，也正站在这条路上。”
林野浑身一颤。
“如果我走了，你会好起来吗？”他问母亲，“我爸会好起来吗？你们还能像从前一样生活吗？”
林母点头：“只要你离开这里，离开沈知寒，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真的会吗？”林野看着她，“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每次看见你，都觉得呼吸困难？为什么我一想到要离开沈知寒，就觉得整个人都在往下坠？”
他一步步走近母亲，声音越来越轻：“你知道我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是找他的手在哪里。你知道我每次发烧，他都会整夜守在我床边。你知道……我有多怕有一天他会离开我。”
林母眼眶通红，却始终没说话。
沈知寒轻轻拍了拍林野的背：“别说了。”
“不。”林野摇头，“我要让她知道。”
他转身面对沈知寒，声音坚定：“我不走。我不会再躲了。”
沈知寒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你确定？”
“确定。”林野伸手握住他的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
林母终于崩溃：“你们这是在害自己！”
“也许吧。”林野看着她，眼神平静，“但至少，我们是清醒的。”
沈知寒拉起他的手：“我们得走了。”
林母站在原地，没有再阻拦。她看着两人消失在雨中，终于蹲下身，捂住脸哭了。
……
雨越下越大，街上的路灯像蒙了一层雾。
两人跑进地铁站，沈知寒掏出一张卡刷开闸机。
“这是谁的？”林野问。
“备用的。”沈知寒拉着他快步走向扶梯，“先去城南，再换乘去机场。”
林野点头，跟着他一路小跑。他们穿过人群，躲过摄像头，终于坐上了末班地铁。
车厢里人不多，灯光昏黄。林野靠在沈知寒肩上，感觉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你还好吗？”沈知寒轻声问。
“还好。”林野闭上眼，“就是有点累。”
沈知寒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没事。”林野摇头，“撑一下就好。”
沈知寒没说话，只是把他搂得更紧了些。
列车缓缓启动，窗外的灯光一闪而过。林野靠在他怀里，听着列车行驶的声音，忽然想起高二的那个下午。
那天也是下雨，他被几个混混堵在校门口。是沈知寒出现，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冲上去替他解围。
后来他们坐在教学楼天台，沈知寒给他擦药，他说：“你傻啊，明明可以不管我的。”
沈知寒看着他，眼神认真：“我管。”
那时候他还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后来他们在一起，他才明白，原来沈知寒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从来不说太多话，但每一个行动都在说：我在乎你。
“沈知寒。”林野轻声叫他。
“嗯？”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沈知寒低头看他，嘴角微微扬起：“早说过，不会丢下你。”
列车呼啸向前，驶向未知的未来。
而他们，终于不再是彼此生命中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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