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看着那个坐在角落的身影，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那确实是他的声音，可说话的人分明不是他。
"我说过会等你们回来。"那人站起身，朝他们走来。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光线，林野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沈知寒下意识将林野护在身后，手指关节泛白："你是谁？"
"我是林野。"那人停在三米开外，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或者说，是你们需要的林野。"
林野感觉后背发凉，手心沁出冷汗。他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点熟悉的情感，只有冰冷的程序化光芒。
"你不是我。"林野咬牙开口，"我的眼睛里不会那么空。"
"你错了。"那人向前一步，"我才是最纯粹的你。没有被感情污染，没有被记忆干扰，只保留最原始的数据模型。"
沈知寒突然拉住林野的手腕："跑。"
但那人已经启动了什么装置。仓库里的灯光骤然变亮，四面墙上的投影开始闪烁，一段段画面快速闪现——便利店门口的初遇、筒子楼里的争吵、医院走廊的拥抱、雨夜逃亡的拥抱……每一张都是他们的过去。
"看清楚。"那人指着投影，"这些都不是真的。你们的感情、你们的记忆、你们以为的选择，全都是被设计好的。"
林野捂住耳朵："闭嘴！"
"为什么不敢面对？"那人步步紧逼，"沈知寒，你以为自己是在追求爱情吗？你不过是个实验品，被设定要守护这个变量。而你，林野，你所谓的反抗、挣扎、痛苦，都是系统用来测试数据的工具。"
沈知寒突然冲上前，一拳砸向那人。拳头结结实实打在对方脸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人歪了歪头，笑容更盛："打吧，我知道你有多恨我。因为我是你最害怕变成的样子——没有感情的机器。"
林野抓住沈知寒的手臂："别上当！他想激怒你。"
"我当然知道。"沈知寒喘着粗气，眼神却异常清醒，"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想打他。就像每次看到你受伤，我都恨不得把全世界撕碎。"
那人忽然收起笑容："清除码即将完成加载，你们还有三十秒。"
沈知寒猛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红色倒计时：00:30……00:29……
"来不及了。"那人摊开双手，"要么接受净化，要么……"
话音未落，仓库大门轰然倒塌。十几个黑衣人持枪冲进来，枪口对准他们。
"交出清除码。"为首的黑衣人下令。
沈知寒将林野推向角落："保护好自己。"
"等等！"那人突然喊道，"让我来处理。"他转向黑衣人，"我就是清除码。"
所有枪口立刻对准他。
"杀了他！"黑衣人毫不犹豫地下令。
子弹穿透身体的声音格外沉闷。那人倒下的时候还在笑，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
"现在你们谁都活不了。"黑衣人举起枪，"清除码已经失控。"
沈知寒突然笑了："你们真以为我会把清除码放在这里？"
话音刚落，仓库屋顶炸开一个大洞。一架无人机投下绳梯，陈医生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抓紧！"
沈知寒拉着林野往上爬，背后响起密集的枪声。林野感觉小腿一痛，低头看见血迹渗出裤子。
"坚持住！"沈知寒托住他的腰，"马上就到了。"
两人终于爬上绳梯，无人机迅速拉升。林野透过舷窗看到仓库燃起熊熊大火，黑衣人四散奔逃。
"你早知道那人不是我？"林野问。
"嗯。"沈知寒擦掉他脸上的血迹，"真正的林野不会说我眼里空。因为他也一样空。"
林野愣住："什么意思？"
"清除码启动的时候，我看到了。"沈知寒的声音很轻，"我们早就不是完整的自己了。每次使用清除码，都会抹去一部分真实的记忆。现在的我们……都是碎片拼凑起来的。"
"所以你才要把清除码用完？"林野抓住他的手，"想找回真正的自己？"
沈知寒点头："至少要试试。"
陈医生递来医疗包："先处理伤口。"
林野这才发现沈知寒的手也在流血，是刚才打那人时划伤的。他默默帮他包扎，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
"你相信那个人说的话吗？"林野问，"关于我们的感情是被设计的。"
沈知寒握住他的手："我不在乎是不是被设计的。我只知道每次看到你，心跳就会加快。每次闻到你的味道，就忍不住想靠近。这些感觉……"
"我也有。"林野打断他，"尤其是你发烧的时候，我总想把你抱在怀里。明明平时最讨厌别人碰我，可你不一样。你碰我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讨厌。"
沈知寒突然凑近，在他耳边低语："那我现在能不能碰你？"
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抬头看着沈知寒的眼睛，那里跳动着某种灼热的东西。他轻轻点头。
沈知寒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微颤："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林野靠在他掌心，"你在跟踪我。"
"其实那天我就想认识你。"沈知寒的声音沙哑，"可是我不敢。直到后来你摔倒了，坐在地上哭，我差点冲出去。"
"你烧了我妈的档案。"林野小声说，"还帮我买豆浆。"
"我想给你一个新的开始。"沈知寒的手指滑到他后颈，"即使这意味着我要违背所有的设定。"
陈医生突然插话："前方有拦截。"
两人同时回头，看到三架黑色直升机正从云层中钻出。沈知寒松开手，摸出手机："抓紧。"
林野还没反应过来，无人机突然急速俯冲。风呼啸着掠过耳畔，他能感觉到沈知寒的手紧紧扣着他的腰。
"准备跳！"沈知寒喊。
"你说什么？"林野惊叫。
"相信我！"
话音未落，两人从高空跃下。自由落体的瞬间，林野听到沈知寒在他耳边说："就算坠入深渊，我也会陪着你。"
河水冰冷刺骨，林野挣扎着浮出水面。他看到沈知寒正在游过来，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
"你疯了！"林野抓住他的手臂。
"是你教会我的。"沈知寒抹了把脸上的水，"有时候疯狂比安全更重要。"
远处传来直升机盘旋的声音，但他们谁都没再动。沈知寒游近了些，两人在水里面对面漂浮着。
"刚才……"林野低声说，"你为什么要那样问我？"
"因为我害怕。"沈知寒伸手拨开他脸上的湿发，"每次靠近你，我都怕自己会失控。可是又控制不住想碰你。"
"那你现在还想碰我吗？"
沈知寒的手指停在半空，最后轻轻落在他脸颊上："想。"
林野主动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那就别停。"
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远。两人漂浮在河中央，谁都没有说话。月光洒在水面上，映出两人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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