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浓稠的墨,泼满整座城市。
龙黛希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指尖划过玻璃上的冷凝水。楼下的路灯晕开暖黄的光,盛明赫的车刚驶进车库——他今晚有个跨国会议,回来得比平时晚。
客房的衣柜里,除了“林溪”的棉布裙和针织衫,还藏着另一套行头。黑色夜行衣,修身的剪裁勾勒出常年训练的利落线条,腰间别着消音手枪和军用匕首,脸上蒙着只露眼睛的黑布。
这才是龙黛希。那个在毒窝里摸爬滚打三年,能在三秒钟内卸下敌人关节的缉毒警,同事口中的“辣手玫瑰”。
耳后的通讯器传来电流声:“‘夜莺’,目标已进入仓库,准备行动。”
“收到。”她的声音压低,褪去了“林溪”所有的温软,冷得像淬了冰。
轻轻推开客房门,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主卧透出微弱的光线——盛明赫还没睡。龙黛希屏住呼吸,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像只猫一样无声无息地滑向阳台。
就在她手搭住阳台栏杆时,主卧的门开了。
“还没睡?”盛明赫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灯光勾勒出他惺忪的睡眼,“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热点牛奶。”
龙黛希的心跳骤然停跳。她背对着他,身上还穿着日常的家居服,手里却攥着藏在身后的夜行衣包。“没……”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像刚被吵醒,带着点迷糊,“就是有点渴,我自己去就行。”
盛明赫走过来,替她倒了杯温水。灯光下,他看见她眼底的红血丝,皱眉道:“最近怎么总睡不好?是不是学校的事太累了?”
“有点吧。”龙黛希接过水杯,指尖碰到他的,烫得她猛地缩回手。
他的指尖是暖的,带着刚从被窝里出来的温度。而她的手,却因为即将面对的血腥和厮杀,一片冰凉。
“要不请几天假?”盛明赫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真切的关心,“我带你去郊外住几天,那里安静。”
龙黛希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郊外,安静,这些都是她奢望了太久的东西。可她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充斥着毒品、枪支和死亡的仓库。
“不用啦,过几天就好了。”她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盛明赫没再坚持,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事叫我。”
他转身回房的瞬间,龙黛希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客房,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她大口喘着气,水杯里的水晃出大半。刚才盛明赫的眼神太温柔,温柔得让她差点卸下心防,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迅速换上夜行衣,脸上蒙好黑布。镜子里的人,眼神锐利如刀,和几个小时前那个给盛明赫盛汤的“林溪”判若两人。
再次推开阳台门时,她像一只黑色的鸟,悄无声息地跃出栏杆,沿着排水管滑到楼下。落地的瞬间,她回头望了一眼公寓顶层那扇亮着灯的窗——盛明赫还没睡,或许在处理文件,或许在想她刚才的反常。
她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城西仓库里,毒贩们正在交易。季天海站在中间,手里把玩着一把镀金手枪,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龙黛希伏在横梁上,消音手枪的准星稳稳锁定他的太阳穴。
“行动!”
耳机里传来指令的瞬间,她像猎豹一样跃下,落地时一个翻滚避开流弹,反手扣动扳机。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枪声、惨叫声、毒贩的嘶吼混在一起。龙黛希穿梭在仓库的货架间,军靴踩在血泊里,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每一次出拳,每一次扣动扳机,都精准得像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这是她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练出的本能。
当最后一个毒贩被制服,警笛声由远及近时,龙黛希靠在冰冷的铁架上,大口喘着气。黑布下的脸上溅了几滴血,混着汗水滑进衣领,带来刺痛的温热。
她抬手扯下黑布,露出龙黛希真实的模样——眉眼间带着未褪的凌厉,嘴角却因为任务完成,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血腥味的笑。
回到公寓时,天快亮了。龙黛希避开监控,从阳台翻进去。客厅里,盛明赫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她的针织衫。茶几上放着没喝完的牛奶,已经凉透了。
他大概是等她等得睡着了。
龙黛希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安静的睡颜上,睫毛很长,鼻梁挺直,完全没有了白天商场上的锐利。
她伸出手,想替他把滑落的针织衫拉好,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这双手,刚才还扣动过扳机,沾过毒贩的血。而他的睡颜,干净得像个孩子。
最终,她只是站起身,轻手轻脚地回了客房。
换好“林溪”的睡衣,洗去脸上的疲惫和血腥。当她再次走出房间时,盛明赫已经醒了,正在厨房做早餐。
“醒了?”他回头,笑着递给她一杯热牛奶,“今天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嗯,可能是昨晚睡得沉。”龙黛希接过牛奶,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涩。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盛明赫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分裂的幽灵。
白天,她是温顺的音乐老师林溪,为他洗手作羹汤。
夜晚,她是浴血的辣手玫瑰龙黛希,在黑暗里与罪恶厮杀。
而这个男人,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只知道,他的妻子有点胆小,有点神秘,却会在他晚归时留一盏灯。
龙黛希低头,看着杯壁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这双重的身份像一把双刃剑,一边是她誓死守护的正义,一边是她渐渐贪恋的温暖。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维持多久,只知道此刻,她只想做一会儿“林溪”,看着他把煎蛋端上桌,听他说一句“快吃,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