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公寓，程小时在扶手椅上醒来，脖子因别扭的睡姿而酸痛不已。他眨了眨惺忪的睡眼，目光立刻落在沙发上的陆光身上。
陆光仍在沉睡，银白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程小时轻手轻脚地凑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依然滚烫。昨晚的伤口虽然止住了血，但时间割伤引发的高烧一直未退。
"唔..."陆光在梦中皱眉，无意识地偏头避开程小时的手。
程小时收回手，轻叹一口气。三天了，自从逃到这座安全屋，陆光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医生偷偷来看过，说这是能力过度使用的后遗症，只能等身体自行恢复。
厨房里，程小时笨拙地摆弄着电磁炉。他从来不是做饭的料，但这几天硬是学会了煮粥。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他盯着锅发呆，思绪飘回那个惊险的逃亡之夜。
"嘶——"沸腾的粥溢出来烫到了手，程小时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关火。
"需要帮忙吗？"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小时转身，看到陆光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纸，身上套着程小时临时给他买的宽松T恤，显得整个人更加单薄。
"你起来干什么？"程小时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扶住他，"医生说要静养！"
陆光微微蹙眉："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这叫'有点'？"程小时忍不住提高音量，"你都烧到39度了！"
陆光被他半拖半抱地按回沙发上，蓝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程小时..."
"别动！"程小时用毯子把他裹成个粽子，"我去拿粥。"
粥煮得有点糊，但陆光还是安静地一口口吃着。程小时坐在对面，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陆光握着勺子的手上——修长的手指因为发烧而微微发抖，指节处有几处旧伤疤，是他从未注意过的细节。
"看什么？"陆光头也不抬地问。
"没...没什么。"程小时慌忙移开视线，"那个...组织的人应该暂时找不到这里吧？"
陆光放下勺子："暂时安全。时间断层能困住他们72小时左右。"
"然后呢？"程小时追问，"他们还会继续追捕你？"
陆光沉默了一会儿："会…而且会更疯狂。"
"为什么？"程小时忍不住问，"就因为你带走了那些资料？"
陆光抬起头，眼神复杂："不只是资料。"他深吸一口气，"程小时，我可能是他们寻找的'钥匙'。"
程小时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我父亲的研究..."陆光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认为时间能力者中存在特殊个体，能够作为控制时间流动的媒介。我逃离前偷看的资料显示...我可能是候选者之一。"
程小时消化着这个信息，胸口发紧："这就是他们穷追不舍的原因？"
陆光点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中的碗差点打翻。程小时连忙接过碗，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够了，别说了。"程小时心疼地说，"先养好伤，其他的以后再说。"
陆光靠在他肩上，呼吸急促。程小时能感觉到他过高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
"药..."陆光虚弱地说。
程小时扶他躺下，翻出医生留下的退烧药。陆光就着他的手吞下药片，眉头紧锁。程小时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程小时轻声问，"这么重要的秘密..."
陆光半阖着眼睛："因为你...有权知道自己在冒什么险。"
程小时心头一热，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陆光已经又昏睡过去。他叹了口气，继续用毛巾为陆光降温。在昏暗的灯光下，陆光的脸庞显得格外年轻脆弱，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冷静自持的时光侦探。
"傻瓜..."程小时轻声说，"既然一起逃了，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啊。"
窗外，城市的喧嚣隐约可闻。程小时拿出手机，翻看着这几天拍的照片——陆光睡着的侧脸，桌上半空的药盒，窗外变幻的云彩。他从未如此专注地记录过生活的细节，仿佛害怕错过任何瞬间。
傍晚时分，陆光的高烧突然加剧。程小时手忙脚乱地换冰袋、擦酒精，却不见效果。陆光在昏迷中不安地扭动，嘴里含糊地喊着什么。
"母亲...不要...父亲..."
程小时抓住他乱挥的手："陆光！醒醒！"
陆光猛地睁开眼，瞳孔涣散，显然没有真正清醒。他死死抓住程小时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别过去...有埋伏...！"
"是我，程小时！"程小时用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脸，"你安全了，这里只有我！"
陆光似乎听进去了，手上的力道稍松，但依然紧握着程小时的手不放。他的眼神逐渐聚焦，认出了程小时。
"程...小时？"
"对，是我。"程小时松了口气，"你做噩梦了。"
陆光的呼吸渐渐平稳，但手仍然没有松开。程小时也就任由他握着，坐在床边轻声哼起一首儿时歌谣。那是母亲在他生病时常唱的。
不知过了多久，陆光再次沉沉睡去。程小时尝试抽出手，却被无意识地握得更紧。他无奈地笑了笑，索性靠在床头，用别扭的姿势守着。
夜深了，程小时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朦胧中，他感觉有人轻轻抚过他的发梢。睁开眼，发现陆光正静静地看着他，蓝灰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醒了？"程小时声音沙哑，"感觉怎么样？"
陆光收回手："好多了。"他顿了顿，"你...一直这样坐着？"
程小时这才发现两人的手还交握着，顿时耳根发热："你抓着我不放..."
陆光立刻松开手，别过脸去。但程小时还是捕捉到了他耳尖的一抹红晕。
"谢谢。"陆光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可闻。
程小时咧嘴一笑："搭档嘛，应该的。"
他起身活动僵硬的四肢，给陆光倒了杯水。陆光小口啜饮，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程小时莫名觉得口干舌燥，连忙移开视线。
"现在几点了？"陆光问。
程小时看了看手机："凌晨三点二十。"
陆光皱眉："我们得准备离开了。"
"什么？"程小时瞪大眼睛，"你这样子怎么走？"
"时间断层快失效了。"陆光试图坐起来，"组织的人随时可能找到这里。"
程小时按住他的肩膀："再休息一天。如果他们来了，我背着你跑。"
陆光还想反驳，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不得不靠在程小时身上。程小时趁机把他按回床上："看吧，连坐都坐不稳，怎么逃？"
陆光罕见地没有争辩，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程小时知道他是真的虚弱到了极点。
"睡吧。"程小时轻声说，"我守着。"
陆光微微点头，很快又陷入沉睡。程小时守在床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这个自称"钥匙"的人，这个背负着沉重过去的搭档，此刻却如此依赖着他的保护。
天蒙蒙亮时，程小时被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惊醒。他猛地坐直，发现声音来自陆光的手机——一个红色图标在屏幕上闪烁。
"陆光！"程小时摇醒他，"这是什么？"
陆光瞬间清醒，抓过手机查看，脸色骤变："安全系统被触发了。有人闯入了楼下单元。"
程小时的心跳加速："组织的人？"
"大概率是。"陆光挣扎着起身，"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程小时快速收拾必需品——药物、现金、备用手机。陆光则从沙发底下抽出一个防水袋，里面是几本护照和一把车钥匙。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程小时惊讶地问。
"安全屋标准配置。"陆光递给他一本护照，"用这个身份，我们去城东的汽车旅馆。"
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门被踹开的声音。程小时扶起陆光，两人悄声移向消防通道。
"能走吗？"程小时担忧地看着陆光苍白的脸色。
陆光点头："走。"
消防通道昏暗狭窄，两人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动。陆光的呼吸越来越重，脚步也开始不稳。程小时二话不说，直接将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抱地带着他快速下楼。
"左边巷子，"陆光指路，"有辆灰色轿车。"
两人刚拐进巷子，身后就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程小时回头，看到两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从消防通道冲出来。其中一人举起一个奇怪的装置，对准他们的方向。
"低头！"陆光猛地按下程小时的头。
一道蓝光从他们头顶掠过，击中前方的墙壁，砖石瞬间化为粉末。
"什么鬼东西？！"程小时惊呼。
"时间分解器。"陆光拉着他继续跑，"别被击中！"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到车前。程小时把陆光塞进副驾驶，自己跳上驾驶座，手忙脚乱地发动车子。后视镜里，黑衣人越来越近。
"快！"陆光催促。
引擎终于轰鸣起来，程小时一脚油门，车子猛地蹿出。又一道蓝光击中他们刚才停留的位置。
"甩掉他们！"陆光指示方向，"右转，然后立刻左转进地下停车场！"
程小时按照指示，几个急转弯后冲进一座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他关掉车灯，在黑暗中穿行，最后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
"现在怎么办？"程小时压低声音，"他们肯定会搜查停车场。"
陆光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拍有风衣男的照片："还记得我说过，影像是他们的弱点吗？"
程小时点头。
"我需要你再次尝试能力融合。"陆光严肃地说，"我们一起进入这张照片的时间夹层，在那里我能暂时冻结他们的行动。"
"但你现在这么虚弱——"
"没时间了。"陆光抓住程小时的手，"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程小时深吸一口气，握住陆光的手，另一只手覆在照片上："怎么做？"
"集中精神想象照片拍摄的瞬间。"陆光闭上眼睛，"这次我会引导你。"
程小时照做，全神贯注地回忆按下快门的那个瞬间。渐渐地，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抽离感，仿佛灵魂正在脱离身体。
"别抗拒。"陆光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跟着我的节奏呼吸。"
程小时放松下来，任由那种感觉蔓延。突然，他眼前一黑，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灰蓝色的空间里——正是照相馆的暗房，但一切都静止了，包括飘浮在空中的灰尘。
"成功了..."陆光站在他身旁，脸色比现实中好了许多，"这是时间夹层。"
程小时惊讶地发现，在这个空间里，陆光看起来健康如常，银发在灰蓝色的背景下闪闪发光。
"为什么你在这里状态这么好？"
"时间夹层对能力者有修复作用。"陆光简短解释，"看那边。"
程小时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发现两个静止的黑衣人正以慢动作向他们移动，表情狰狞却凝固在某一刻。
"他们也能进来？"
"只是投影。"陆光走向黑衣人，"在时间夹层里，我能直接攻击他们的时间线。"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额头。那人立刻像坏掉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起来，发出无声的尖叫。
"这...不会杀了他们吧？"程小时担忧地问。
"只是暂时干扰。"陆光做完同样的动作对另一人，"相当于给他们的大脑植入一段混乱的时间记忆，醒来后会头痛几天而已。"
处理完黑衣人，陆光转向程小时："该回去了。现实世界里我们只有几分钟的安全时间。"
"等等。"程小时拉住他，"既然这里对你有好处，为什么不待久一点？"
陆光摇头："第一次不能超过五分钟，否则身体会排斥。"
程小时还想说什么，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陆光抓住他的手："开始了。闭上眼睛，想着回去。"
回归的过程比上次平稳许多。程小时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车里，陆光也好好地坐在旁边，只是脸色又恢复了病态的苍白。
"他们暂时不会追来了。"陆光虚弱地说，"开车吧。"
程小时发动车子，顺利驶出停车场。街上阳光明媚，仿佛刚才的惊险追逐从未发生。
"陆光..."程小时犹豫了一下，"关于'钥匙'的事，能多告诉我一些吗？"
陆光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我父亲的研究笔记提到，'钥匙'能够开启时间的'门'，连接过去与未来。组织一直在寻找这种能力者。"
"而你可能是其中之一？"
"我不确定。"陆光睁开眼，"但自从和你搭档后，我的能力确实发生了变化。比如我们刚才的能力融合...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程小时心头一跳："因为我的缘故？"
"可能。"陆光看向窗外，"也可能只是巧合。"
程小时知道陆光有所保留，但不再追问。阳光透过车窗洒在陆光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在这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逃亡路上，至少他们还有彼此。
汽车驶向城东，程小时悄悄伸手，覆在陆光的手背上。令他惊讶的是，陆光没有抽开，反而轻轻翻转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这个小小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问题。程小时握紧那只略显冰凉的手，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陆光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无论"时之沙"组织多么强大，他都会守护这个人，直到最后…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