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公路蜿蜒如蛇，程小时紧握方向盘，目光不时扫向副驾驶的陆光。晨光透过车窗洒在他银白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前方右转。"陆光盯着手机上的地图，"那条小路通往山区。"
程小时转动方向盘，车子驶上一条年久失修的柏油路。轮胎碾过坑洼处，车身剧烈颠簸，陆光皱眉按住腹部——伤口还未完全愈合。
"抱歉。"程小时放慢车速，"要不要休息一下？"
陆光摇头："继续开。我们得在天黑前找到那个实验室。"
程小时偷瞄陆光的侧脸，自从昨晚那次能力融合后，他总觉得两人之间多了某种说不清的联系。有时他甚至能预感到陆光接下来要说什么，就像共享了部分思维。
"专心看路。"陆光头也不抬地说，仿佛读到了他的想法。
程小时咧嘴一笑："遵命，长官。"
车子驶入山区，道路越来越窄，两旁树木茂密。程小时摇下车窗，山间清新的空气涌入车厢，带着松木和泥土的气息。
"应该就在这附近。"陆光收起手机，指向远处一片被铁丝网围住的区域，"看那里。"
程小时眯起眼睛，隐约看到树林掩映中几栋灰白色的建筑。他正想加速，陆光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停车！"
程小时猛踩刹车，轮胎在碎石路上打滑。"怎么了？"
陆光指向路边一棵树："那个标志。"
程小时这才注意到树干上刻着一个不起眼的符号——一个三角形内嵌沙漏，正是他父亲书房里出现过的标记。
"这是..."
"组织的警戒线。"陆光声音紧绷，"再往前就会被监控发现。"
程小时熄火，两人下车走近那个标记。陆光用手指描摹刻痕："还很新，说明这里仍在使用。"
程小时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树干另一侧还有一组更小的刻痕——三个并排的圆点，组成一个三角形。
"等等，这个..."他心跳加速，"这是我父亲的习惯标记！他总喜欢在重要的地方留下这个符号。"
陆光仔细检查那组刻痕："确实很新，不超过一个月。"
程小时胸口发紧："他还活着...而且最近来过这里。"
陆光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拿出手机拍下标记："我们需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观察实验室。跟我来。"
他们离开主路，钻入茂密的树林。陆光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程小时在灌木丛中穿行，动作轻盈如猫。程小时努力跟上，却还是不时被树枝刮到。
"你以前来过这里？"程小时压低声音问。
陆光脚步微顿："父亲带我来过几次。"他声音平静，但程小时敏锐地捕捉到其中隐藏的痛楚。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处小山坡，透过树丛可以清楚看到下方的实验室建筑群。主楼是一栋三层灰白色建筑，周围环绕着几座低矮的附属设施，整个区域被高压电网包围，入口处有武装警卫巡逻。
"戒备森严啊。"程小时吹了声口哨，"有什么计划？"
陆光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望远镜："先观察他们的换岗时间和巡逻路线。"
程小时点头，两人轮流监视实验室的动静。正午时分，陆光突然绷紧身体。
"怎么了？"
陆光将望远镜递给程小时："看那个穿白大褂的人。"
程小时调整焦距，看到一个中年男子从主楼走出，身边跟着两名警卫。男子戴着眼镜，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正对警卫说着什么。
"那是谁？"
"李教授。"陆光声音冰冷，"父亲的前同事，现在是项目负责人。"
程小时仔细观察那个教授，注意到他走路时左腿微跛："他和...那件事有关？"
陆光下颌线条紧绷："不确定，但他活下来了，而其他人没有。"
程小时想追问，突然看到教授停下脚步，抬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望来，仿佛感应到什么。程小时本能地压低身体，陆光也迅速隐蔽。
"他察觉到了？"程小时屏住呼吸。
陆光摇头："不可能。这个距离，普通人——"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犬吠声。程小时和陆光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危险。
"追踪犬！"陆光一把拉起程小时，"快走！"
两人迅速撤离观察点，向树林深处跑去。身后犬吠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人声和无线电的杂音。
"分头行动！"陆光急促地说，"你往东，我往西，在山脚下汇合！"
程小时抓住他的手腕："不行！你的伤还没好！"
陆光甩开他的手："这是命令！"
"去你的命令！"程小时咬牙，"我们说好一起行动的！"
陆光还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推开程小时。一声枪响，子弹擦过程小时刚才站立的位置，深深嵌入树干。
"狙击手！"程小时心脏狂跳，"他们真的想杀了我们？"
陆光拉着他躲到一块巨石后："不一定。可能是麻醉弹。"
又是一枪打在石头上，碎屑飞溅。程小时从缝隙中看到至少五名黑衣人带着两条狼犬向他们逼近。
"没时间争了。"陆光快速说道，"听着，我有个计划，但需要你完全信任我。"
程小时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吧。"
陆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金属球："这是父亲留下的干扰装置，能制造十秒左右的电磁脉冲。十秒内，我们需要完成能力融合，制造时间镜像。"
"时间镜像？"
"就是昨天我们做的升级版。"陆光解释，"制造出我们两个的幻象迷惑追兵，同时真身隐蔽。但这次需要更深层次的融合，可能会...不太舒服。"
程小时咧嘴一笑："听起来很刺激。"
陆光翻了个白眼："准备好了？"
程小时握住他的手："随时可以。"
陆光按下金属球上的按钮，一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瞬间，所有电子设备失灵，连狼犬都困惑地停下脚步。与此同时，程小时感到陆光的手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强大的能量从接触点涌入体内。
"不要抵抗！"陆光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想象我们是一体的！"
程小时闭上眼睛，完全放开自己的防御。那种感觉奇妙而恐怖——仿佛自己的意识被拉长、扭曲，然后与另一个意识交织在一起。他"看"到了陆光的记忆碎片，而陆光也在经历他的过去。
两秒...三秒...
程小时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分裂，一部分保持原状，另一部分则被抽离出来。当他再次睁眼，震惊地看到另一个"自己"和"陆光"正站在巨石前方，而真实的他们则变得半透明。
"镜像完成。"陆光的声音有些颤抖，"现在，保持绝对安静。"
两个幻象冲出掩体，向西方跑去，立刻吸引了追兵的注意。程小时屏住呼吸，看着黑衣人全部追向幻象，狼犬也吠叫着跟了上去。
当最后一个追兵消失在视野中，陆光松开手，两人立刻恢复了实体状态。程小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差点跪倒在地。
"副作用。"陆光也脸色苍白，"第一次都这样。"
程小时喘着气："那感觉...太奇怪了。就像我们共享了一个大脑。"
陆光没有回应，但程小时注意到他耳尖微微发红。远处又传来犬吠声，陆光立刻警觉起来。
"他们发现了。快走！"
两人向相反方向的山下跑去。程小时不时回头确认陆光的安全，直到树木完全遮挡了视线。他加快脚步，按照陆光指示的路线向汇合点前进。
山路陡峭湿滑，程小时几次差点摔倒。突然，他听到左侧灌木丛中传来响动，立刻隐蔽起来。一个黑衣人牵着狼犬从不到十米处经过，程小时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等危险过去，他继续前进，却发现前方道路被一道深沟阻断。程小时咒骂一声，正准备绕路，天空突然响起雷声，转眼间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冲刷着山路，能见度急剧下降。程小时艰难地在泥泞中前行，衣服很快湿透。他掏出手机想联系陆光，却发现没有信号。
"该死！"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前方山壁上的一道裂缝——看起来像是个矿洞入口。程小时决定暂时躲进去避雨，等雨小些再继续前进。
矿洞内部干燥阴冷，程小时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小心探索。洞壁上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地上散落着生锈的矿车轨道。他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坐下，拧干衣服上的水。
"陆光应该能找到这里吧..."程小时喃喃自语，担忧地望着洞外的暴雨。
半小时后，雨势稍缓，程小时正准备出去寻找陆光，突然听到洞口传来脚步声。他立刻警觉起来，躲到一块突出的岩石后。
"程小时？"
听到陆光的声音，程小时如释重负，立刻现身："这里！"
陆光浑身湿透，银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因寒冷而微微发紫。程小时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
"你没事吧？伤口有没有淋湿？"
陆光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电子设备："干扰器用掉了，但拿到了这个。"
程小时接过设备，发现是个微型数据存储器："从哪弄来的？"
"李教授掉落的。"陆光咳嗽两声，"我趁乱捡的。"
程小时瞪大眼睛："你接近他了？太危险了！"
陆光不以为意："他认不出现在的我。"他顿了顿，"存储器有密码保护，需要专用设备读取。"
程小时正想说什么，突然注意到陆光在微微发抖："你冷坏了。"他不由分说地拉过陆光的手，果然冰凉刺骨。
"我没事。"陆光想抽回手，却被程小时握得更紧。
"别逞强。"程小时脱下自己的毛衣给陆光套上，"穿着。"
陆光皱眉："那你怎么办？"
"我火力旺。"程小时咧嘴一笑，尽管他自己也冷得发抖。
陆光犹豫了一下，最终接受了这份好意。程小时的毛衣穿在他身上略显宽大，领口松松垮垮地露出锁骨。程小时莫名觉得喉咙发紧，赶紧移开视线。
"雨暂时不会停。"陆光看着洞外，"我们得在这里过夜了。"
程小时点头，从背包里找出几块能量棒："先吃点东西吧。"
两人沉默地吃着能量棒，洞外雨声淅沥。程小时注意到陆光不时揉搓手臂，虽然穿了怎么多，但还是很冷。他犹豫片刻，最终下定决心。
"过来点。"程小时挪到陆光身边，"共享体温比较暖和。"
陆光身体僵硬："不必..."
"别废话。"程小时直接揽住他的肩膀，"这是生存需要，懂吗？"
陆光没再抗拒，但身体仍然紧绷。程小时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很快，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渐渐地，陆光的身体放松下来，甚至不自觉地往热源靠了靠。
"好点了吗？"程小时轻声问。
陆光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两人靠得很近，程小时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某种奇异的安宁感在心头蔓延，仿佛这个潮湿寒冷的矿洞成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程小时。"陆光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相信命运吗？"
程小时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陆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怀表，打开盖子。里面不是钟表，而是一张小小的照片——年轻的程小时站在大学校园里，阳光洒在他灿烂的笑容上。
"这是..."程小时震惊地看着照片，"我大一时的样子。你怎么会有这个？"
陆光目光复杂："三年前，我受命观察几个潜在的时间能力者。你是其中之一。"
程小时心跳加速："所以你早就认识我？"
"只是远远观察。"陆光轻声说，"但你的照片...我一直留着。不知道为什么。"
程小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膨胀。洞外雨声渐大，雷声轰鸣，但这一切仿佛远在天边。
"陆光..."他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洞口传来异响。
两人立刻警觉起来。陆光迅速收起怀表，示意程小时保持安静。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束。
"检查每个可能的藏身处！"一个男声命令道。
程小时和陆光对视一眼，默契地躲到矿洞深处一堆废弃矿车后面。脚步声和光束越来越近，程小时屏住呼吸，能感觉到陆光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心跳声清晰可闻。
"这里没人。"另一个声音说，"继续往前找。"
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人松了口气，但依然保持隐蔽。程小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紧紧握着陆光的手，而对方也没有挣脱的意思。
"他们不会轻易放弃。"陆光手语道，"我们需要另一个计划。"
程小时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那个存储器...如果里面有实验室的信息，也许能帮我们找到进入的方法。"
陆光思索片刻："山下小镇可能有能读取这种设备的电脑。天亮后我们想办法混进去。"
程小时正要回应，陆光突然捂住他的嘴，示意安静。几秒后，洞口又传来脚步声——追兵去而复返。
"彻底搜查这个洞！"领队的声音冷酷，"他们一定在附近。"
程小时和陆光紧贴矿车，几乎不敢呼吸。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他们藏身之处，程小时能感觉到陆光的手在他掌心微微颤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洞外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音。
"东面发现踪迹！所有人集合！"
脚步声迅速远去，矿洞重归寂静。程小时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们找到我们的镜像了。"陆光轻声说，"暂时安全了。"
程小时点头，却不愿松开陆光的手。在这个黑暗潮湿的矿洞里，彼此的体温成了唯一的慰藉。
"休息一会儿吧。"程小时轻声说，"我守第一班。"
陆光摇头："我睡不安稳。你睡吧。"
最后陆光还是争不过程小时，只好妥协。
程小时："靠着我睡。暖和点。"
令他意外的是，陆光没有拒绝，而是小心地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程小时轻轻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雨声渐弱，洞内只剩下陆光均匀的呼吸声。程小时低头看着陆光安静的睡颜，银白的睫毛在昏暗光线下像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怀表里的照片，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我们早就相遇了..."程小时无声地说，手指轻轻拂过陆光额前的碎发。
洞外，最后一滴雨水从叶尖滑落，夜色深沉如墨。而在某个未知的角落，危险正悄然酝酿，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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