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荣安堂出来时,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叶昭宁却觉得浑身暖烘烘的。阿萤扶着她,脚步轻快:“小姐,老夫人让二小姐禁足思过,还罚刘氏禁足一月抄佛经呢!”
叶昭宁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远处抄手游廊的拐角。方才她瞥见一抹石青色衣角一闪而过,是刘氏的心腹管事婆子。
“阿萤,查得如何?”
“回小姐,”阿萤压低声音,“二小姐院里搜出了半包没用完的迷情散,还有账房的条子——上个月她支了五十两银子,说是买首饰,可库房没登记。”
五十两,足够买通几个下人,办一场“私通”的戏码了。
叶昭宁呵出一口白气:“把条子给老夫人了?”
“给了,老夫人看后没说话,只让嬷嬷把东西收起来了。”
这就够了。老夫人最看重家族脸面,刘氏母女的小动作,她未必全不知情,只是懒得计较。如今撕破脸,这笔账总会记着。
两人刚到院门口,就见个小丫鬟鬼鬼祟祟地往墙根躲,手里攥着个油纸包。见她们回来,丫鬟吓得一哆嗦,油纸包掉在雪地里,滚出几颗沾着芝麻的糖糕。
是叶若薇院里的三等丫鬟春桃。
阿萤厉声喝问:“你在这做什么?”
春桃扑通跪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我是来给大小姐赔罪的……”
叶昭宁看着她冻得通红的手,那双手正紧紧攥着裙角,指缝里露出点银亮的东西。
“起来吧。”她声音放软,“天冷,进屋说话。”
春桃眼神闪烁,跟着进了屋。阿萤刚沏上热茶,就听她哭道:“大小姐,二小姐知道错了!她让我给您送些糖糕,求您在老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叶昭宁没接话,只把玩着桌上的银簪。春桃说着,忽然往她身边凑了凑,脚下“不慎”一滑,手里的糖糕直直朝叶昭宁泼去——那油纸包里竟藏着半截烧红的炭!
阿萤惊呼着扑上前挡在叶昭宁身前,炭火擦着她的胳膊落下,烫穿了棉衣,留下个焦黑的印子。
“你要干什么!”阿萤疼得发抖,却死死护住叶昭宁。
春桃见状,反而笑了,脸上哪还有半分怯懦:“大小姐,对不住了!二小姐说了,留你不得!”
她转身想跑,却被门槛绊倒,怀里掉出个小瓷瓶,滚到叶昭宁脚边。
叶昭宁弯腰拾起,拔开塞子闻了闻,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刘氏倒是舍得下本钱。”她冷笑一声,“派你来送死,许了你什么好处?”
春桃脸色骤变:“你……你怎么知道?”
“你袖口沾着的胭脂,是刘氏常用来赏下人的‘醉春红’。”叶昭宁晃了晃手里的瓷瓶,“这毒药市面上买不到,得托宫里的关系——除了她,谁有这本事?”
春桃彻底慌了,磕头如捣蒜:“大小姐饶命!是刘夫人逼我的!她说只要杀了您,就把我许给表哥做正妻……”
“哦?”叶昭宁挑眉,“那你可知,方才你泼炭火时,窗外的嬷嬷都看见了?”
春桃猛地抬头,看向窗纸上映出的几个黑影,瞬间面如死灰。
叶昭宁起身,对阿萤道:“把她捆起来,送去荣安堂。别忘了,带上这瓶毒药和她的供词。”
阿萤忍着疼,利落地点头。
叶昭宁走到窗边,看着被拖走的春桃,眼底一片冰寒。
刘氏以为死无对证就能脱身?她偏要请君入瓮,让这对母女看看,什么叫自食恶果。
寒风敲打着窗棂,像是在为谁敲丧钟。叶昭宁抚上阿萤烫伤的胳膊,声音轻柔却坚定:“阿萤,等这事了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阿萤眼眶一热,重重点头。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