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进皇宫正门时,晨光刚漫过宫墙的飞檐,将朱红色的宫墙染得暖融融的。青禾扶着孙明悠下车,两个护卫守在宫门外等候——按照宫规,外男不得入内,孙明悠只能带着青禾独自往里走。
引路的太监是皇后宫里的老熟人刘公公,他走在前面,脚步轻快,笑着道:“孙小姐莫急,娘娘今日特意让人在偏殿备了热茶,知道您一早赶路,定是冻着了。”
孙明悠谢过刘公公,目光掠过廊下悬挂的宫灯——昨日还是元宵的彩灯,今日已换成了素色的绢灯,只在灯角坠着小小的玉铃,风吹过便发出细碎的声响。她心里仍有些疑惑,皇后为何突然提前召她入宫,莫非寿屏的事有什么变故?
到了坤宁宫偏殿,春桃正候在门口,见她来,连忙掀开门帘:“孙小姐来了,娘娘在里面等着呢。”孙明悠走进殿内,见皇后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方绣帕,旁边还坐着一位穿着紫色宫装的妇人,约莫三十岁年纪,眉眼温婉,气质娴静。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孙明悠躬身行礼,皇后笑着招手让她起来:“不用多礼,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静妃娘娘,今日特意来跟你一起商议寿屏的事,她的针黹功夫也是极好的。”
那妇人起身对孙明悠颔首:“久闻孙小姐绣艺出众,今日能一同议事,倒是我的荣幸。”孙明悠连忙回礼,心里却更疑惑了——静妃是三皇子的生母,平日极少参与宫务,今日怎么会突然来商议寿屏?
皇后让春桃给孙明悠倒了杯热茶,又让她把带来的图样和云锦拿出来。孙明悠将宣纸铺开,宝蓝色的云锦衬着“松鹤延年”的图样,立刻吸引了两人的目光。“我想着太后素来喜欢清雅的纹样,便选了松柏和仙鹤,下方再用金线绣几株灵芝,既合寿宴的主题,也不显得俗气。”
静妃凑近看了看,指着图样上仙鹤的翅膀道:“这仙鹤的翅膀若是用宝蓝色云锦做底,再用银线绣出羽毛的纹路,在灯光下定能显出流光的质感,孙小姐觉得如何?”孙明悠眼前一亮,她之前只想着用纯色绣翅膀,倒没想到用银线点缀,连忙点头:“娘娘说得是,这样绣出来,仙鹤定是更灵动些。”
皇后看着两人讨论得热闹,笑着道:“你们俩倒是想到一处去了。对了,太后寿宴那日,除了寿屏,还需绣一批荷包分赏给各宫嫔妃和王公眷属,我想着让你牵头,带着宫里的绣坊宫人一起做,你看可行?”
孙明悠连忙应下:“能为太后寿宴效力,是臣女的荣幸。只是臣女担心经验不足,若是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娘娘和静妃娘娘指点。”
三人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春桃进来回话:“娘娘,太子妃派人送了些点心来,说是给您和静妃娘娘、孙小姐尝尝。”说着,便有两个宫女端着食盒走进来,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有桂花糕、杏仁酥,还有一盘水晶饺。
皇后拿起一块桂花糕,尝了一口道:“太子妃的手艺倒是越发好了。”静妃也拿起一块杏仁酥,却只是轻轻咬了一小口,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孙明悠,似乎有话想说,却又碍于宫女在场,没能开口。
孙明悠心里一动,她记得昨日晚晴说过,北狄的人跟七皇子府有接触,而太子又私通北狄,今日太子妃突然送点心来,会不会是想打探什么?她不动声色地拿起一块水晶饺,慢慢吃着,耳朵却留意着殿内的动静。
等送点心的宫女退下,静妃才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昨日我宫里的宫女去御花园采花,无意间听见太子殿下的人在说话,好像是说……北狄使臣近日会在城外的破庙里跟什么人见面,还提到了‘军饷’二字。”
皇后手里的茶杯顿了顿,脸色微变:“此事当真?你可别外传,免得引起恐慌。”静妃点头:“我也是怕出大事,才特意跟娘娘说的。只是不知道这事跟孙小姐有没有关系,毕竟前几日侯府刚出了暗影卫的事。”
孙明悠心里一惊,没想到静妃会知道侯府的事,她连忙道:“臣女也只是听说北狄使臣入了京,至于其他的,并不清楚。只是臣女的父亲昨日去了七皇子府的赏梅宴,至今还没回来,臣女心里倒是有些担心。”
皇后皱了皱眉:“七皇子今日举办赏梅宴?怎么没跟本宫说一声?刘公公,你去打听一下,七皇子府的赏梅宴结束了没有,让孙大人尽快回府。”刘公公应下,匆匆出去了。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皇后看着桌上的寿屏图样,忽然道:“明悠,你可知昨日七皇子府的人,为何会跟北狄的人接触?”孙明悠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臣女不知,只是前日护卫在侯府外发现了北狄图腾的吊坠,像是北狄人的东西。”
静妃叹了口气:“如今这京城,怕是不太平了。太后寿宴在即,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皇后沉默片刻,对孙明悠道:“你回去后,让你父亲多留意些,若是查到北狄使臣的消息,立刻报给本宫。寿屏的事,你也抓紧些,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本宫说。”
孙明悠连忙应下,心里却越发担心——父亲去了七皇子府这么久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北狄使臣又要跟谁见面?难道是跟太子的人?
正想着,刘公公匆匆回来,脸色有些凝重:“娘娘,七皇子府的赏梅宴还没结束,只是刚才传来消息,府里好像出了点事,有黑衣人闯入,还伤了几个护卫,孙大人和夫人暂时被困在府里,七皇子已经派人去追查黑衣人了。”
孙明悠心里一紧,连忙道:“刘公公,我父亲和母亲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刘公公摇了摇头:“孙大人和夫人都没事,只是暂时不能离开七皇子府,七皇子说会保证他们的安全,等抓到黑衣人再让他们回府。”
皇后皱了皱眉:“这七皇子,办个赏梅宴也不安生。刘公公,你再去一趟七皇子府,告诉七皇子,务必保证孙大人和夫人的安全,若是需要人手,让他跟本宫说。”刘公公应下,又匆匆出去了。
孙明悠心里满是担忧,却也知道此刻急也没用,只能在心里祈祷父亲和母亲平安无事。静妃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轻声安慰道:“孙小姐别担心,七皇子做事向来稳妥,定会保护好孙大人和夫人的。咱们还是先把寿屏的事商议完,也好让你早些回去等消息。”
孙明悠点了点头,强压下心里的担忧,重新拿起图样,跟皇后和静妃商议荷包的样式。三人决定用“福寿安康”的纹样,绣在天青色的绢布上,再缀上小小的珍珠流苏,既精致又不失雅致。
商议完已是午时,皇后留孙明悠在宫里用了午膳,又让刘公公派人送她回府。马车驶离皇宫时,孙明悠掀开窗帘,望着七皇子府的方向,心里依旧忐忑。她不知道父亲和母亲何时才能回来,也不知道那闯入七皇子府的黑衣人,是不是北狄的人。
回到侯府,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她回来,连忙迎上来:“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七皇子府派人来说,孙大人和夫人暂时不能回来,让您别担心,他们会保证大人和夫人的安全。”
孙明悠点了点头,走进府里,刚到正屋,就见晚晴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孙小姐,方才有人在府门外放了这张纸条,说是给您的。”
孙明悠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跟上次威胁她的纸条字迹一样:“破庙密会在今夜三更,想救你父母,就独自前来,不许告诉任何人。”
孙明悠心里一沉,没想到对方会用父母来要挟她。她握紧纸条,心里暗暗想,今夜三更,她一定要去破庙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也一定要把父母平安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