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的马车驶进城门时,天刚蒙蒙亮,街边的早点铺子已经升起了炊烟,零星的行人裹紧衣裳匆匆走过,倒让这刚经历过暗夜风波的京城多了几分烟火气。孙明悠坐在马车上,指尖还残留着攥紧锦盒时的微凉触感,心里却依旧惦记着被困在七皇子府的父母。
“孙小姐,前面就是府衙了。”张捕头掀开车帘,语气带着几分凝重,“知府大人已经在衙署等着了,只是这证据牵涉太子殿下,怕是要多费些周折。”
孙明悠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太子是储君,若没有确凿证据,贸然揭发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让孙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她深吸一口气,扶着青禾的手下车,跟着张捕头往府衙里走。
府衙的大堂肃穆庄严,知府周大人穿着一身青色官袍,正坐在案后翻阅卷宗。见孙明悠进来,他连忙起身,拱手道:“孙小姐深夜受惊了,快请坐。”
孙明悠谢过周大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青禾则站在她身后,手里紧紧抱着那个装着证据的锦盒。周大人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张捕头,才低声问道:“张捕头说,孙小姐找到了太子殿下私通北狄、挪用军饷的证据?”
孙明悠示意青禾打开锦盒,将里面的书信和清单递了过去:“周大人,这是臣女在城外破庙的暗格里找到的。书信里详细写了太子与北狄使臣的往来,清单上则记录了挪用军饷的数额和去向,还有几处北狄使臣的签名,应当是真迹。”
周大人接过书信,逐字逐句地看着,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他从事多年吏治,一眼就看出书信的字迹虽潦草,却符合紧急传递消息时的特征,而清单上的户部印鉴痕迹,更是与他见过的官印别无二致。“这些证据……确实能证明太子殿下的罪行,只是此事牵连甚广,若是处理不当,怕是会引起朝堂动荡。”
孙明悠心里一紧:“周大人的意思是,这证据不能呈上去?可我父母还被困在七皇子府,若是太子知道证据已被找到,定会对他们不利!”
“孙小姐莫急。”周大人叹了口气,“不是不能呈,而是要找合适的时机。如今太后寿宴在即,皇上正为边境之事烦心,若是此时揭发太子,怕是会让皇上龙颜大怒,反而适得其反。不如先将证据收好,等寿宴过后,再找机会禀明皇上。”
就在这时,衙署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捕快匆匆跑进来,躬身道:“大人,七皇子府派人来了,说是孙大人和孙夫人已经平安无事,让孙小姐即刻回府。”
孙明悠闻言,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连忙起身,对周大人道:“多谢周大人收留,臣女今日就先回府了,证据之事,还请大人多费心。”
周大人点了点头,让张捕头派人送孙明悠回府。马车驶离府衙时,孙明悠掀开窗帘,正好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从对面驶来——是锦绣坊的马车,柳表舅母正坐在车里,见了她,连忙让车夫停车。
“明悠,你没事吧?”柳表舅母掀开车帘,满脸担忧地看着她,“昨日听青禾说你去了破庙,我一夜没睡好,特意来府衙看看。”
“表舅母放心,我没事。”孙明悠笑着道,“多亏了您派去的伙计,我才能平安回来,还找到了证据。”
柳表舅母松了口气,从车里拿出一个食盒:“这是我让厨房做的莲子羹,你昨夜定是没休息好,回去趁热喝了,补补身子。你父母已经回府了,正在家里等着你呢。”
孙明悠接过食盒,心里暖暖的。她谢过柳表舅母,看着锦绣坊的马车离开,才让车夫继续往侯府赶。
回到侯府,孙明悠刚进大门,就见李氏快步迎了上来,一把抱住她:“明悠,你可算回来了!昨日你一夜没回,我和你父亲都快急疯了!”
孙承宗也走了过来,看着女儿平安无事,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昨日在七皇子府,多亏了七皇子派人保护,我们才能平安回来。只是你昨夜去哪里了?为何不跟我们说一声?”
孙明悠把昨夜去破庙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母,还拿出了周大人暂时保管证据的文书。李氏听后,吓得脸色发白:“你这孩子,怎么能自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母亲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孙明悠安慰道,“而且我找到了证据,只要等太后寿宴过后,周大人就会禀明皇上,到时候太子的罪行就能被揭发,咱们家也能平安了。”
孙承宗点了点头,却依旧皱着眉:“只是太子不会善罢甘休,他知道证据落在咱们手里,定会想方设法夺回。接下来的日子,咱们要更加小心,尤其是你,近日就别出门了,待在府里整理寿屏的图样,也能避开些麻烦。”
孙明悠应下,心里却有些不安。她总觉得,太子不会就这么算了,说不定还会有更危险的事在等着他们。
正说着,管家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老爷,大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让大小姐明日入宫,说是寿屏的纹样需要再商议一下,还让大小姐带上已经画好的图样。”
孙明悠愣了愣,皇后怎么会突然让她入宫?难道是寿屏的事真的有变故,还是太子在背后搞鬼?她看了看父母,孙承宗沉吟片刻:“明日你就去,只是要多加小心,带上两个护卫,若是宫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让人回府报信。”
孙明悠点了点头,心里却越发忐忑。她不知道明日入宫,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场牵扯甚广的纷争,何时才能真正结束。
当晚,孙明悠在绣房里整理寿屏的图样,晚晴也来了,还带来了苏绣娘绣好的几缕银线——是用来绣仙鹤翅膀的。晚晴看着图样上精致的纹样,笑着道:“孙小姐,您这图样画得真好,等绣出来,定是京城里最漂亮的寿屏。”
孙明悠笑了笑,却没说话。她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暗暗想,若是能平安度过这场风波,她真想只做个寻常的绣娘,安安静静地绣自己喜欢的纹样,再也不卷入这些朝堂纷争之中。只是她知道,从接过那枝藏着秘密的红梅开始,她就已经身不由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