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刮得人脸颊生疼。
靳雪殁独自站在断魂崖边,红衣猎猎,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产后虚弱的身体叫嚣着疼痛,但他站得笔直,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弯下脊梁。
"来得真慢。"
阴影中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靳霜殒依旧一袭黑袍,只是脸色比上次见面更加苍白,心口的噬心咒印已经蔓延到了脖颈。
"自毁大阵?"靳雪殁冷笑,"这种拙劣的谎言也配让我亲自来?"
靳霜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但你来了。"他目光落在靳雪殁平坦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孩子呢?"
"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靳霜殒突然激动起来,"那是我们靳家的血脉!"
夜风骤然大作,吹散了崖边的薄雾。靳雪殁这才看清,靳霜寒身后站着数十名黑衣人,每个人胸前都绣着魔教左使一脉的徽记。更可怕的是,他们脚下踩着一个巨大的血色阵法,正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看到了吗?"靳霜殒张开双臂,"这才是真正的自毁大阵!以靳家血脉为引,足以让整个云天门灰飞烟灭!"
靳雪殁瞳孔骤缩:"你疯了!"
"疯?"靳霜殒大笑,"当年父亲为了噬元珠屠杀全族时,你怎么不说他疯了?"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咒印:"知道噬心咒是怎么来的吗?是父亲亲手种下的!就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根本不是我们的亲生父亲!"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得靳雪殁浑身僵硬。
"你说......什么?"
"我们是噬元珠的容器!"靳霜殒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从出生起就是!那个男人养大我们,只是为了等到合适的时机,用我们的血肉喂养噬元珠!"
他一步步逼近,声音越来越激动:"十五年前那场屠杀,是他策划的!母亲发现了真相,想带我们逃走,却被他......"
记忆的碎片突然在靳雪殁脑海中炸开。
血夜里,母亲将他推入密道时绝望的眼神;父亲手持染血长剑的身影;还有那个始终看不清面容的......
"不......"靳雪殁踉跄着后退,"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靳霜寒厉声道,"江既白亲眼所见!你以为他为什么救你?因为他目睹了全过程!"
崖边的风突然停了,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靳雪殁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脑中振翅。
"那你为什么......"他声音嘶哑,"为什么要杀我?"
靳霜殒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因为我嫉妒你啊!"
他猛地抓住靳雪殁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同样是容器,为什么你能逃出去?为什么江既白选择救的是你?为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
靳霜殒低头看向自己心口——一截雪亮的剑尖透体而出,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在月色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因为......"
江既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冷得像极地寒冰:"他不像你,满心只有仇恨。"
靳霜殒踉跄着转身,脸上写满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我的阵法明明......"
"破了。"江既白抽回诛邪剑,剑身不染一丝血迹,"你的噬心咒,也该解了。"
靳霜殒跪倒在地,心口的咒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大笑起来:"晚了......太晚了......"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阵法已经启动,你们谁都逃不掉!"
仿佛印证他的话,脚下的山崖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血色阵法光芒大盛,无数道红光冲天而起,将夜空染成血色。
"阿殁!"
江既白飞身上前,却见靳霜殒突然扑向靳雪殁,两人一起坠向崖下的万丈深渊!
"哥哥......"
下坠的瞬间,靳雪殁看到靳霜殒眼中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释然。
"对不起......"
靳霜殒用尽全力将靳雪殁推向崖壁突出的岩石,自己则加速坠向深渊。与此同时,他心口迸发出刺目金光——那是他毕生修为所化的自爆!
"轰——!"
震天巨响中,血色阵法被硬生生炸开一个缺口。江既白不顾飞溅的碎石,纵身跃下悬崖,一把抓住靳雪殁的手腕!
"抓紧我!"
靳雪殁抬头,看到江既白额角青筋暴起,诛邪剑深深插入崖壁,正带着两人缓缓下滑。更远处,清微子率领云天门弟子正在全力镇压暴走的阵法。
"放手......"靳雪殁突然道,"你撑不住的......"
江既白却笑了。他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一字一顿道:
"十五年前,我没能抓住你。"
"这一次,死也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