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痕

理发店的空调嗡嗡作响，沈知微坐在角落的沙发里，膝盖上摊着《月亮与六便士》，却一页都没翻过去。她的目光黏在苏玫身上——后者正背对着她调试染发剂，红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间，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苏玫今天穿了件黑色工字背心，肩带细得几乎像两根线，露出大片白皙的后背和若隐若现的肩胛骨。沈知微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那里已经被她翻得起了毛边。

"帮个忙？"苏玫突然转头，手里举着喷壶，"试试出水顺不顺。"

沈知微合上书走过去。喷壶是金属材质，入手冰凉，她对着空气按了两下，细密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小的彩虹。

"再用力点。"苏玫凑近，指尖覆在她的手背上调整姿势，"这样。"

她的胸口几乎贴上沈知微的手臂，呼吸喷在耳畔，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沈知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拇指不自觉地加重力道——

"噗！"

喷壶突然失控，水流呈抛物线喷涌而出，直接浇在苏玫胸前。黑色背心瞬间湿透，紧贴在皮肤上，透出底下肉色的轮廓。

两人同时僵住。

"抱、抱歉！"沈知微手忙脚乱地放下喷壶，视线不知道该往哪放。

苏玫低头看了看自己，突然笑了："这么着急？"

"我不是故——"

风铃突然响起。

"玫姐！我来拿——"陆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知微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她一个箭步上前，双臂环住苏玫，校服外套"唰"地拉开，像展开的翅膀将苏玫整个罩住。陆骁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沈知微背对着门口，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将苏玫挡得严严实实。

"呃......"陆骁的脚步顿住，"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对。"沈知微的声音比平时低八度，"不是时候。"

苏玫在她怀里闷笑，呼吸喷在她锁骨上，温热又潮湿。沈知微能感觉到她的胸口随着笑声微微震动，湿透的布料紧贴着自己的T恤，凉意渗透进来，却让她的体温不降反升。

"那什么......"陆骁挠挠头，"我就是来拿落下的耳机。"

"茶几下面。"沈知微纹丝不动，"拿了就走。"

"哦......"

脚步声靠近又远去。风铃再次响起时，沈知微长舒一口气，正要后退，却突然僵住——苏玫的手不知何时钻进了她的短袖下摆，指尖正沿着她的腰线缓缓上移。

"苏玫！"她压低声音警告。

"嗯？"苏玫仰头，红发扫过她的下巴，"不是要保护我吗？"

她的指尖像带着电流，在沈知微腰侧的疤痕处轻轻打转。那里是父亲皮带留下的旧伤，平时藏在衣服下，连沈知微自己都很少触碰。

"别......"沈知微的声音发颤。

"别什么？"苏玫的拇指按在她的肋骨上，能清晰地感受到急促起伏的弧度，"这样？"

她突然用力，将沈知微拉得更近。湿透的背心完全贴上来，沈知微甚至能数清对方的心跳。

"还是......"苏玫的指尖继续上移，停在沈知微锻炼后初现轮廓的腹肌上，"这样？"

沈知微的呼吸停滞了。这一个月的健身成果在苏玫手下无所遁形——虽然线条还很浅，但已经能摸出清晰的肌肉走向。苏玫的指尖像在描摹某种艺术品，从腹肌到肋间，再到腰侧那处凹陷......

"练得不错。"她轻声评价，热气喷在沈知微颈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沈知微的膝盖发软。她想后退，却被苏玫另一只手扣住了后腰；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脸红了？"苏玫的指尖停在心脏位置，感受着那里剧烈的跳动，"这么紧张？"

"......放开。"

"真的要我放开？"

沈知微没回答，但也没再挣扎。

苏玫轻笑一声，突然抽出手，转而捏了捏她的耳垂："逗你的。"她后退一步，湿发黏在脸颊上，"我去换件衣服。"

沈知微站在原地，校服还保持着敞开的姿势，T恤下摆被撩起一角，露出小片白皙的皮肤。那里还残留着苏玫指尖的温度，像某种无形的烙印。

"对了。"苏玫在里间门口回头，"下次想抱我，可以直接说。"

门关上了。沈知微慢慢合上校服，指尖碰到胸口——心跳快得不像话。

陆骁的耳机其实就落在沙发缝里。沈知微捡起来时，发现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画着个笑脸，和苏玫平时画的一模一样。她盯着那个笑脸看了几秒，突然注意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今晚七点，天台见。——R"

R。Rose。

沈知微的指尖微微发紧。她想起苏玫锁骨处的玫瑰纹身，想起她红发间若隐若现的银环，想起她指尖的温度和那句"练得不错"......

里间的水声停了。沈知微迅速将耳机和便利贴放回原位，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苏玫换了一件深V领的红色衬衫，扣子只系到第三颗，露出锁骨处的玫瑰纹身和那条月牙项链。湿发披在肩头，发梢还在滴水，在衬衫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走了？"

"嗯。"沈知微低头整理书包，"耳机拿走了。"

苏玫走到她面前，突然弯腰凑近："你看起来......"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很紧张？"

沈知微别过脸："没有。"

"撒谎。"苏玫的拇指擦过她的下唇，"你每次说谎，这里都会抿紧。"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知微能闻到她身上新换的香水味，比平时更浓郁，像是玫瑰混着某种辛辣的木质调。

"今晚有空吗？"苏玫突然问。

沈知微的心跳漏了一拍："......有。"

"帮我个忙。"苏玫转身走向工作台，"新到了一批染发膏，需要整理。"

不是天台。沈知微悄悄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失落："几点？"

"七点。"苏玫背对着她，红发垂落，遮住了表情，"别迟到。"

傍晚六点五十，沈知微站在理发店门口，手里拎着两杯奶茶——一杯柠檬红茶，一杯珍珠奶茶，都是苏玫常喝的。

推门时风铃没响，店里黑漆漆的，只有里间透出一线灯光。沈知微放下奶茶，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却在门口停住了——

苏玫站在穿衣镜前，正在试一条黑色吊带裙。裙子很短，露出修长的腿和后背大片白皙的肌肤。她微微侧身，对着镜子调整肩带，指尖在锁骨处的玫瑰纹身上停留了片刻。

沈知微的呼吸一滞。

"偷看够了吗？"苏玫突然转头，嘴角噙着笑。

沈知微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我敲门了......"

"撒谎。"苏玫走过来，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尖，"你每次说谎，这里都会皱起来。"

她身上带着刚沐浴完的香气，发梢还滴着水，落在锁骨凹陷处，像一颗小小的钻石。沈知微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滴水珠，看着它滑过玫瑰纹身，最终消失在衣领深处。

"染发膏呢？"沈知微生硬地转移话题。

"骗你的。"苏玫从衣柜里拿出另一条裙子，"换上，带你去个地方。"

裙子是深蓝色的，款式简单，但腰线收得极好。沈知微僵硬地站在原地："为什么？"

"奖励。"苏玫将裙子塞进她怀里，"体测优等生值得特别待遇。"

沈知微抱着裙子没动："去哪？"

"天台。"苏玫转身，红发扫过她的脸颊，"看星星。"

天台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时，沈知微愣住了。

破旧的弹簧床垫被换成了全新的野餐垫，四周摆满了小小的LED灯，像散落的星辰。角落里支着一台天文望远镜，旁边是冰桶和两个高脚杯。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城市的喧嚣和近处玫瑰的香气。

"喜欢吗？"苏玫问。

沈知微点头，喉咙发紧。

苏玫从冰桶里取出一瓶气泡酒，熟练地开瓶："第一次喝？"

"嗯。"

"慢点。"苏玫倒了两杯，递给她一杯，"容易醉。"

酒液在月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气泡不断上升，在杯口破裂。沈知微小心地抿了一口，甜中带涩，舌尖微微发麻。

"看。"苏玫突然指向天空，"北斗七星。"

沈知微仰头，夜空像一块深蓝色的丝绒，缀满钻石般的星辰。她顺着苏玫的指引找到那七颗明亮的星子，连起来像个勺子。

"小时候，"苏玫的声音很轻，"我妈常说北斗七星是指引方向的。"

沈知微转头看她。月光下，苏玫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眼中倒映着星光，像是盛满了整个银河。

"现在呢？"沈知微问。

"现在......"苏玫转头，红发扫过她的肩膀，"我找到了更好的指引。"

她的目光太灼热，沈知微不得不低头喝酒来掩饰心跳。气泡在口腔中炸开，带着微醺的甜。

"沈知微。"苏玫突然靠近，指尖抬起她的下巴，"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沈知微摇头，呼吸变得急促。

"因为......"苏玫的唇瓣几乎贴上她的，"我想在星星底下吻你。"

夜风突然静止。沈知微的视野里只剩下苏玫近在咫尺的眼睛，和那枚随着呼吸晃动的月牙项链。

"可以吗？"苏玫轻声问。

沈知微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