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理发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时，风铃的声响格外清脆。沈知微抬起头，看见陆骁大步走进来，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刚打完篮球。

"玫姐！"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帮我修下发尾呗？"

苏玫正低头整理染发膏，闻言抬头，红发在脑后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叫姐姐就给你剪。"

"姐姐~"陆骁拖长音调，声音甜得发腻，"最漂亮的姐姐~"

剪刀在苏玫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她笑着拍了拍理发椅："坐。"

沈知微的铅笔尖"啪"地断了。

她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素描本摊在膝头，本该画着今天的速写，但纸上只有凌乱的线条，像是某种烦躁情绪的具象化。耳边是吹风机的嗡鸣和苏玫偶尔的轻笑，陆骁喋喋不休地说着校篮球队的趣事，每句话都以"姐姐"结尾。

"姐姐，你说我染个栗色怎么样？"

"姐姐，你指甲油颜色真好看。"

"姐姐，下周我们比赛你来不来？"

沈知微的指甲陷进掌心。

苏玫似乎很享受这种称呼，每次回应时眼角都会微微弯起，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她甚至允许陆骁玩她放在柜台上的银质剪刀——那把沈知微碰一下都会被瞪的剪刀。

"好了。"苏玫解开围布，轻轻拍了拍陆骁的肩膀，"下次别等这么长才来修，头发都分叉了。"

"知道啦，姐姐。"陆骁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条手链，银色的链条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玫瑰吊坠。沈知微盯着那个吊坠，突然想起自己送苏玫的那条月牙项链——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苏玫锁骨下方，被红发半遮半掩。

"哟，这么大方？"苏玫挑眉，但没有伸手接。

"生日礼物嘛。"陆骁挠挠头，"虽然不知道你具体哪天......"

"不用了。"苏玫把盒子推回去，"太贵重。"

"就当我提前送的！"陆骁硬塞到她手里，"姐姐对我这么好，应该的。"

风铃再次响起时，沈知微已经站在门外，书包带被她攥得变了形。

下午三点，理发店难得没有客人。

苏玫靠在柜台边涂指甲油，深红色的小刷子在她指尖游走，像某种危险的生物。沈知微坐在高脚凳上，面前摊着物理习题集，但二十分钟过去，她还在看同一道题。

"错了。"苏玫头也不抬，"第三行公式代错了。"

沈知微划掉重写，铅笔尖几乎戳破纸面。

"心情不好？"苏玫吹了吹指甲，"从早上就板着脸。"

"没有。"

"撒谎。"苏玫拧紧指甲油瓶盖，"你每次说谎，解题步骤都会特别用力。"

沈知微合上习题集，突然问："为什么让他那么叫你？"

"谁？"

"陆骁。"沈知微的声音绷得很紧，"还有那些'弟弟妹妹'。"

苏玫歪头看她，红发垂落肩头："吃醋了？"

"没有。"

"那为什么在意？"

沈知微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只是好奇。"

苏玫突然绕过柜台，站到她面前。她今天穿了件V领黑衬衫，扣子解开三颗，月牙项链和玫瑰纹身一起暴露在空气中。沈知微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那片肌肤上，又强迫自己移开。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被叫姐姐吗？"苏玫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

沈知微摇头，呼吸不自觉地加快。

"因为......"苏玫俯身，红发扫过她的脸颊，"我在等一个人叫。"

沈知微的心跳漏了一拍。

"可惜啊，"苏玫退后一步，转身去拿毛巾，"某人宁愿吃醋也不肯开口。"

毛巾掉在了地上。沈知微弯腰去捡，起身时突然抓住苏玫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

"......姐姐。"

声音很轻，几乎像一声叹息。

苏玫僵住了。沈知微从未用这种语气叫过她——低哑，柔软，带着某种隐晦的占有欲。

"再叫一次。"苏玫的声音有点抖。

沈知微没有重复，而是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苏玫的皮肤带着淡淡的玫瑰香，锁骨处的纹身近在咫尺，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沈知微......"

"别动。"沈知微的声音闷在她的颈间，"就一会儿。"

她的鼻尖蹭过苏玫的动脉，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加速的脉搏。这个角度能看到月牙项链的反面——刻着小小的"S.W."，是她当初特意要求的。

苏玫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沈知微的发间："......小混蛋。"

沈知微收紧手臂，将人搂得更紧。她听见苏玫的心跳声，又快又重，像被困住的小鸟。

"以后，"沈知微抬起头，直视苏玫的眼睛，"只准我一个人这么叫。"

苏玫的耳尖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