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被带上警车时,苏玫攥着那枚黄铜纽扣的指尖泛了白。晨光照在警车的警灯上,折射出刺目的光,她忽然注意到李叔转身时,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上面系着颗小小的玛瑙珠——那是她小时候弄丢的生日礼物,李叔当年还帮她找了很久。
“等一下。”苏玫突然追上去,警车的车门已经半开,李叔的手腕上戴着手铐,却还是轻轻抬了抬胳膊,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这颗珠子……”苏玫的声音发颤,指尖几乎要碰到那截红绳。
李叔的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她领口的玫瑰发夹上,声音沙哑得像蒙了层灰:“当年在你家院子的槐树下找到的,想着哪天还给你,没想到拖了这么久。”他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小玫,别信账本上的字,有些纸比刀还利。”
警车的引擎声盖住了后面的话,苏玫站在原地,手里的纽扣硌得掌心发疼。沈知微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指尖冰凉:“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苏玫摇摇头,把纽扣塞进衣兜,却总觉得李叔最后那句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账本?她们从没见过什么账本。
回到“落日之前”时,林砚秋正在整理从李叔住处搜到的东西。桌上摊着几本旧相册、一个生锈的铁皮盒,还有一叠泛黄的信纸。看到她们进来,林砚秋拿起一张纸:“这是李叔写的认罪书,里面详细说了当年怎么骗你爸见陆骁,怎么和陆骁合谋制造车祸……”
苏玫接过认罪书,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和她记忆里李叔工整的笔迹完全不同。她翻到最后一页,签名处的“李建国”三个字写得格外用力,墨渍晕开,像滴没干的眼泪。忽然,她的指尖顿住了——在签名的右下角,有个极小的划痕,形状像朵没开的玫瑰,和她爸日记里的标记一模一样。
“这划痕……”苏玫抬头看向林砚秋,“你有没有觉得,这认罪书有点不对劲?”
林砚秋凑过来看了看,皱起眉头:“没什么不对劲啊,字迹虽然潦草,但细节都对得上,而且还有李叔的指纹。”她顿了顿,拿起铁皮盒,“这里面还有你爸当年的工资条,上面有他的签名,和日记里的字迹能对上。”
沈知微拿起工资条,指尖拂过上面的签名,忽然注意到工资条的边缘有淡淡的茶渍,和李叔认罪书上的墨渍颜色有点像。她抬头看向苏玫:“你爸当年是不是有喝茶的习惯?”
“是啊,他总说喝浓茶能提神,尤其是做账的时候。”苏玫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你是说……”
“我刚才在李叔的住处看到个搪瓷杯,里面还有没倒的浓茶,茶渍的颜色和工资条上的很像。”沈知微的声音沉下来,“而且李叔的认罪书上,除了墨渍,还有点淡淡的茶渍,像是写的时候不小心洒上去的。”
林砚秋的脸色变了变:“你的意思是,这认罪书是李叔在喝浓茶的时候写的?可他平时不怎么喝浓茶啊,我之前去他住处,他喝的都是淡茶。”
苏玫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拿起那叠信纸,里面大多是李叔写给朋友的信,字迹工整,和认罪书上的潦草字迹形成鲜明对比。忽然,她在一封信的末尾看到个熟悉的标记——也是朵没开的玫瑰,只是比认罪书上的划痕更清晰些。
“这封信是李叔写给我爸的。”苏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上面写着‘下周去老纺织厂拿布料,给小玫做件新裙子’,日期是2000年2月,也就是我爸出车祸的前一个月。”她顿了顿,指尖颤抖着划过那个玫瑰标记,“我爸日记里的标记,和李叔信上的标记,竟然是一样的!”
沈知微和林砚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沈知微拿起那本旧相册,里面有张李叔和苏玫爸的合影,两人站在“玫瑰发屋”门口,手里拿着块布料,上面印着玫瑰图案。照片的背面写着:“给小玫的裙子,布料是张老板送的。”
“张老板?”沈知微的眉头皱得更紧,“是不是李叔认罪书里提到的那个张老板?”
苏玫点点头,翻开认罪书,找到提到张老板的地方:“上面写着‘张老板是陆骁的合伙人,当年是他让我骗苏建军(苏玫爸)见陆骁的’。”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我爸日记里最后一页提到的‘大人物’,会不会就是张老板?”
林砚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我现在就联系警察,让他们查一下这个张老板的下落。”她拿起对讲机,刚想说话,就看到苏玫从铁皮盒里翻出个东西——是个小小的茶叶罐,上面印着“玫瑰茶”三个字,罐底的生产日期是2000年1月,已经过期很久了。
“这是我爸最喜欢的玫瑰茶。”苏玫打开茶叶罐,里面还有点残留的茶叶,颜色已经发黑,“他总说,喝玫瑰茶能让人心情变好。”她顿了顿,忽然注意到茶叶罐的底部有个小小的暗格,用指甲抠了抠,暗格打开了,里面藏着张折叠的纸。
苏玫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是张银行转账记录,上面显示2000年3月15日,有人给苏玫爸的账户转了5万元,转账人姓名一栏写着“张卫国”——正是张老板的名字。转账备注里写着:“布料钱,多的当定金。”
“布料钱?定金?”沈知微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如果张老板真的是陆骁的合伙人,为什么要给你爸转钱?而且备注还是布料钱?”
苏玫的脑子一片混乱,她拿起那张转账记录,又看了看李叔的认罪书和她爸的日记,忽然觉得所有的线索都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阳光,忽然想起李叔被带走时说的话:“别信账本上的字,有些纸比刀还利。”
“账本……”苏玫转身看向沈知微,“你说,李叔说的账本,会不会就是我爸当年做账的账本?”
沈知微眼前一亮:“很有可能!你爸当年开‘玫瑰发屋’,肯定有做账的账本,说不定账本里记录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李叔担心我们被账本上的假信息误导。”
林砚秋也点点头:“我现在就去‘玫瑰发屋’的地下室再找找,说不定能找到账本。”她拿起外套,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警察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密封袋。
“这是我们在老纺织厂的织布机里找到的,上面有李叔的指纹。”警察把密封袋递给林砚秋,里面是本泛黄的账本,封面上写着“玫瑰发屋收支账”,正是苏玫爸当年用的账本。
苏玫连忙接过账本,翻开第一页,里面记录着“玫瑰发屋”的日常收支,字迹工整,是她爸的笔迹。她一页一页地翻,直到翻到2000年3月14日,也就是她爸出车祸的前一天,上面写着:“收到张老板布料钱5万,定金2万,共计7万,用于扩大店面。”下面还有个小小的玫瑰标记,和她爸日记里的标记一模一样。
“扩大店面?”苏玫的声音带着震惊,“我爸当年确实说过想把‘玫瑰发屋’扩大,可他从来没跟我说过张老板给过他钱。”她顿了顿,继续往后翻,后面的几页都是空白,显然是没来得及记录。
沈知微拿起账本,仔细看着那笔收支记录,忽然注意到账本的纸页边缘有淡淡的墨迹,和李叔认罪书上的墨渍颜色很像。她抬头看向警察:“你们找到账本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毛笔、墨水之类的?”
警察想了想:“有,在账本旁边还有个墨水瓶,里面还有点残留的墨水,我们已经拿去化验了,结果应该很快就出来。”
林砚秋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如果账本上的记录是真的,那李叔的认罪书就有问题,他很可能是在撒谎,或者是被人逼着写的。”她顿了顿,看向苏玫,“你爸当年想扩大店面,张老板给了他钱,这说明他们之间可能是正常的合作关系,不是李叔说的那样是骗局。”
苏玫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她拿起那本账本,指尖拂过她爸的字迹,忽然觉得眼眶发烫:“我爸那么老实,他肯定不会和坏人合作,李叔为什么要撒谎?他到底想隐瞒什么?”
沈知微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别着急,等墨水瓶的化验结果出来,我们就能知道更多线索了。”她顿了顿,想起李叔袖口的红绳和那颗玛瑙珠,“李叔当年帮你找过玛瑙珠,还一直把它带在身边,说明他对你爸的感情是真的,他撒谎很可能是有苦衷的。”
就在这时,林砚秋的手机响了,是警局打来的。她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彻底变了:“什么?墨水瓶里的墨水里有安眠药的成分?而且李叔的血液里也检测出了安眠药?”
苏玫和沈知微都愣住了,安眠药?难道李叔是被人下了安眠药后,才写的认罪书?
林砚秋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警局说,墨水瓶里的墨水里检测出了高浓度的安眠药,李叔的血液里也有安眠药的残留,而且他的手腕上除了手铐的痕迹,还有被捆绑过的痕迹。”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这说明李叔是被人控制了,认罪书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写的!”
苏玫手里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是谁?是谁在背后搞鬼?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李叔?为什么要编造这么多谎言?”
沈知微连忙捡起账本,紧紧握住苏玫的手:“别激动,我们现在知道李叔是被冤枉的,只要找到控制他的人,就能查明真相了。”她顿了顿,看向林砚秋,“你觉得,会不会是张老板干的?他当年给了苏玫爸钱,现在又控制李叔,让他写假的认罪书,很可能是想掩盖什么秘密。”
林砚秋点点头:“很有可能!我现在就联系警察,让他们全力追查张老板的下落。”她拿起对讲机,快步走了出去。
店里只剩下苏玫和沈知微,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账本上,映出那些工整的字迹。苏玫靠在沈知微的肩上,眼泪无声地掉下来:“沈知微,我好害怕,我怕永远找不到真相,怕我爸的冤屈永远洗不清。”
沈知微轻轻抚摸着她的红发,声音温柔而坚定:“不会的,我们已经找到很多线索了,只要我们不放弃,一定能查明真相,还你爸和李叔一个公道。”她顿了顿,拿起那罐玫瑰茶,“你爸最喜欢喝玫瑰茶,我们泡点茶吧,喝了心情会好点。”
苏玫点点头,看着沈知微熟练地煮水、放茶叶,玫瑰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带着点淡淡的甜。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爸爸煮玫瑰茶时,总会给她留一杯,说喝了能长高。那些温暖的回忆像束光,慢慢驱散了她心里的恐惧。
沈知微把一杯玫瑰茶递给她,轻声说:“你看,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总有温暖的东西在身边。我们一起加油,一定能找到真相。”
苏玫接过茶杯,温热的杯子暖了她冰凉的指尖。她看着沈知微温柔的笑脸,忽然觉得心里安定了很多。她轻轻碰了碰沈知微的茶杯,笑着说:“好,我们一起加油。”
虽然真相还隐藏在迷雾中,但她们知道,只要彼此陪伴,互相支持,就一定能拨开迷雾,找到属于她们的光明。而那本泛黄的账本,那罐没喝完的玫瑰茶,还有李叔袖口的红绳,都将成为她们寻找真相的重要线索,指引着她们一步步靠近当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