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裹着寒意钻进车窗时,苏玫指尖正捏着陈景明递来的照片。照片上的“老鬼”留着寸头,左眉骨有道浅疤,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背景里隐约能看到废弃养老院的铁门——门柱上刻着半朵玫瑰,花瓣边缘被风雨蚀得模糊,却和“落日之前”招牌上的玫瑰有着相同的弧度。
“这玫瑰印记……”苏玫把照片凑到车窗边,借着路灯的光仔细看,“我爸当年说过,他在老地方都刻了玫瑰标记,方便以后找东西。难道养老院里也藏着线索?”
沈知微指尖搭在苏玫手背上,帮她把被风吹乱的红发别到耳后:“先别着急,警察已经在养老院周围布控了,我们进去后小心些,‘老鬼’既然敢躲在这里,肯定有后手。”她顿了顿,从包里拿出那枚黄铜纽扣,放在苏玫掌心,“这个带着,万一遇到危险,能当个念想。”
苏玫捏紧纽扣,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却让她莫名安心。她偏过头,鼻尖蹭过沈知微的脸颊,带着点玫瑰茶的甜香:“有沈会计在,我怕什么?大不了你再像上次那样,夺了‘老鬼’的刀,英雄救美。”
沈知微耳尖瞬间泛红,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话虽这么说,指尖却悄悄勾住苏玫的指缝,没再松开。
警车在养老院百米外停下,林砚秋拿着对讲机和警察确认部署,转身对苏玫和沈知微说:“养老院分前院和后院,前院是废弃的宿舍,后院有个地窖,警察推测‘老鬼’藏在地窖里。我们从侧门进去,跟在警察后面,别擅自行动。”
苏玫点头,把照片塞进外套内袋,跟着林砚秋往侧门走。养老院的围墙爬满枯藤,铁门上的锁早已生锈,警察用撬棍撬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前院的宿舍窗户大多破了,风灌进去,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苏玫走在最前面,忽然注意到走廊尽头的墙上有处新鲜的划痕,像是用指甲刻的——是个“3”字,和账本边缘、纱线图案上的“3”字一模一样。
“这里有划痕!”苏玫停下脚步,指着墙面,“‘3’字,和之前的线索对上了,说不定地窖的入口就在第三个房间。”
警察立刻上前检查第三个房间,房门虚掩着,推开门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房间里堆满废弃的床垫,墙角有个木板盖着的洞口,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刚被人翻动过。
“地窖入口找到了!”警察掀开木板,拿出手电筒往下照,地窖里黑漆漆的,只能看到陡峭的台阶,“里面有动静,大家小心!”
林砚秋让警察先下去,自己和苏玫、沈知微跟在后面。台阶上满是灰尘,苏玫走得慢,沈知微一直扶着她的胳膊,生怕她滑倒。走到地窖底部,手电筒的光扫过四周,忽然照到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正是照片上的“老鬼”,手里拿着把斧头,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别过来!”“老鬼”把斧头举过头顶,声音嘶哑,“再过来,我就把账本烧了!”他脚边果然放着个铁盒,盒盖开着,里面露出半本泛黄的账本,封面上写着“纺织厂黑账”。
苏玫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尽量放缓:“‘老鬼’,你把账本交出来,我们可以帮你申请从轻处理。你也是被赵山河逼的,没必要替他扛着。”
“从轻处理?”“老鬼”冷笑,斧头在地上磕出火星,“赵山河都被抓了,我交不交账本,都是死路一条!不如拉着你们一起垫背!”他说着,就要去拿铁盒里的打火机,想点燃账本。
沈知微眼疾手快,从地上捡起块石头,精准地砸中“老鬼”的手腕。“老鬼”吃痛,斧头“哐当”掉在地上,警察立刻上前,把他按在地上,戴上手铐。
苏玫冲过去拿起铁盒里的账本,指尖拂过封面,确认是父亲的笔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翻开第一页,里面详细记录了赵山河和“老鬼”挪用公款的明细,还有陈景明参与其中的证据——2000年3月10日那页,写着“陈景明送安神丸,加附子三钱”,后面还画了个叉,像是父亲对这味药的质疑。
“果然是陈景明!”苏玫的声音带着愤怒,“他给我爸的安神丸里加了过量的附子,让我爸头晕,然后和赵山河、‘老鬼’一起制造了车祸!”
“老鬼”趴在地上,挣扎着抬头,眼里满是不甘:“都是赵山河逼我的!他说如果我不帮他,就杀了我妈!我也是没办法!”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小的布包,“这是赵山河让我交给你的,说如果你找到了账本,就把这个给你。”
苏玫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块小小的玉佩,上面刻着玫瑰图案,和她母亲布包里的玉佩一模一样——是她父母的定情信物,当年母亲去世后,父亲一直戴在身上,后来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老鬼”手里。
“这玉佩……”苏玫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拂过玉佩上的纹路,“我爸的玉佩怎么会在你手里?”
“老鬼”喘着气,声音里带着疲惫:“车祸那天,赵山河从你爸身上拿下来的,说留着有用。后来他被抓前,把玉佩交给我,让我如果遇到你,就说……就说他对不起你爸,当年不该听陈景明的话。”
苏玫握紧玉佩,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她想起父亲当年抱着她,在“玫瑰发屋”门口教她认玉佩的场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疼——父亲到死,都还想着保护她,保护这个家,可这些人,却为了钱,残忍地夺走了他的生命。
沈知微走过来,轻轻抱住苏玫,拍着她的背:“都结束了,账本找到了,玉佩也回来了,你爸的冤屈,终于可以彻底洗清了。”
林砚秋拿起账本,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有了这本账本,加上陈景明和‘老鬼’的证词,赵山河他们的罪名就定了。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让警察把‘老鬼’带回警局,做进一步调查。”
苏玫擦干眼泪,点了点头,跟着林砚秋和沈知微往地窖外走。走到台阶口时,她忽然回头看了眼“老鬼”——他趴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哭。苏玫心里忽然有点复杂,虽然“老鬼”做错了事情,但他也是被赵山河逼的,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离开养老院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雾气渐渐散去,东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苏玫握着沈知微的手,手里拿着账本和玉佩,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虽然过去的伤痛还需要时间慢慢抚平,但只要有沈知微在身边,只要她们互相支持,就一定能迎来属于她们的光明。
回到“落日之前”时,朝阳已经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洒在店门口的招牌上,“落日之前”四个字泛着柔和的光。苏玫推开门,风铃叮当作响,店里的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账本放在收银台的抽屉里,帆布残片压在玻璃下,那罐玫瑰茶还放在茶几上,只是茶水已经凉透了。
“我们重新泡杯玫瑰茶吧。”沈知微走到茶几旁,拿起茶罐,“加蜂蜜,你之前说过,甜的能让人心情变好。”
苏玫点头,走到收银台旁,把账本和玉佩小心地放进抽屉里。她看着沈知微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玫鬼理发”见到她的场景,想起她们一起找线索、一起面对危险、一起在雨夜里告白的点点滴滴,心里满是幸福。
“沈知微。”苏玫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温柔。
沈知微转过身,手里拿着泡好的玫瑰茶,递到苏玫面前:“怎么了?”
苏玫接过茶盏,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她轻轻凑近,在沈知微的脸颊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你真好。”
沈知微的脸颊瞬间发烫,她别过脸,假装看窗外的朝阳,却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像永远不会分开的样子。
而在她们身后,“落日之前”的招牌亮着暖黄色的光,像一个温暖的承诺,等待着她们继续书写属于她们的故事,等待着她们一起看遍日出日落,一起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