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远光灯刺破夜色时,苏玫指尖还攥着陈景明留下的信纸。纸上“废弃医院地下室”几个字被她捏得发皱,油墨晕开的痕迹像道未愈的疤,和她掌心的薄茧轻轻摩擦。沈知微坐在她身侧,指尖悄悄覆上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慢慢抚平她紧绷的指节。
“别太紧张。”沈知微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警车引擎的嗡鸣,“林警官已经让人提前去探查了,地下室入口应该很安全。”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苏玫领口的玫瑰发夹上,“你爸当年总说,玫瑰是有灵性的,会指引着家人团聚。”
苏玫偏过头,借着警灯的光看向沈知微。对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鼻梁上架着的细框眼镜沾了点雾气,却挡不住眼底的坚定。她忽然想起在海边时,沈知微弯腰卷裤脚的模样,脚踝那颗小痣在夕阳下泛着微光,像颗藏在雪里的星。
“沈会计什么时候也信这些了?”苏玫故意蹭了蹭她的手背,带着点玩笑的语气,“以前可是连星座运势都觉得是无稽之谈的人。”
沈知微耳尖泛着浅粉,却没收回手,反而轻轻勾了勾她的指缝:“跟你学的。”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毕竟能让苏老板紧张的事,肯定值得认真对待。”
警车在废弃医院门口停下时,林砚秋已经在那里等候。医院的铁门锈迹斑斑,门柱上刻着的“仁心医院”四个字被风雨蚀得只剩半轮廓,墙面上爬满的枯藤像无数双伸出的手,在夜色里透着诡异。
“地下室入口在急诊楼的楼梯间里。”林砚秋递给苏玫一支手电筒,“我们的人已经在里面布控了,你们跟在我后面,注意脚下的碎石。”
苏玫点头,握紧手电筒,光柱在前方的黑暗里劈开条光路。急诊楼的大厅积满灰尘,挂号窗口的玻璃碎了大半,风灌进来时,卷起地上的纸屑,发出“哗啦”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低语。
走到楼梯间门口,沈知微忽然停下脚步——楼梯扶手上有处新鲜的划痕,像是被指甲刻的,形状是朵不完整的玫瑰,和苏玫发夹上的图案少了相同的一片花瓣。
“这里有划痕。”沈知微用手电筒照着划痕,“和你发夹上的玫瑰图案一样,应该是你爸留下的标记。”
苏玫凑过去,指尖拂过冰凉的金属扶手。划痕边缘还很锋利,显然是近期才刻上去的——难道父亲当年不仅来过这里,最近还有人来过?她心里忽然升起股不安,握紧了沈知微的手。
地下室的入口隐藏在楼梯间的转角处,一块松动的水泥板下是陡峭的台阶。林砚秋率先走下去,手电筒的光扫过台阶上的灰尘,忽然照到个小小的金属物件——是枚黄铜纽扣,上面刻着的玫瑰图案和苏玫领口的发夹完全一致。
“这是你爸的纽扣!”苏玫立刻走过去,小心地捡起纽扣,指尖蹭过上面的纹路,“他当年的工作服上就有这种纽扣,怎么会掉在这里?”
沈知微接过纽扣,对着光仔细看——纽扣的背面有串细小的数字:“19980512”,正是苏玫母亲笔记本里写的“找到小玫妈线索”的日期。“这会不会是地下室的密码?”她看向林砚秋,“陈景明说密码是苏玫妈的生日,说不定需要结合这个日期才能打开。”
林砚秋点头,示意警察在前开路。地下室的通道很窄,墙壁上渗出的水珠滴在地上,发出“嘀嗒”的声响,像老式钟表的走动声。走了大概五十米,前方出现一扇铁门,门上有个数字密码锁,旁边还刻着朵完整的玫瑰,花瓣中间有个小小的凹槽,正好能放下那枚黄铜纽扣。
“把纽扣放进去试试。”林砚秋示意苏玫上前。
苏玫深吸一口气,将纽扣对准凹槽轻轻按下——“咔嗒”一声轻响,密码锁的屏幕亮了起来,显示需要输入六位数字。她想起陈景明信里写的“母亲的生日”,还有纽扣背面的日期,犹豫了一下,输入了“199805”——正是母亲笔记本里记录线索的月份。
密码锁的屏幕闪了闪,显示“密码错误”。苏玫的心沉了沉,又尝试输入母亲的生日“197210”,屏幕依然显示错误。
“会不会是年份和月份倒过来?”沈知微忽然开口,“你爸当年可能故意把密码打乱,防止别人轻易破解。”
苏玫点头,输入了“051998”——这次,密码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铁门缓缓向两侧打开。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宽敞,正中央放着个锈迹斑斑的铁柜,柜门上同样刻着玫瑰图案。
“里面会不会有你妈的消息?”沈知微握紧苏玫的手,和她一起慢慢走近铁柜。
苏玫伸手去拉柜门,却发现柜门被锁着,锁孔的形状和父亲怀表里的铜钥匙完全吻合。她从包里拿出怀表,取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柜门应声而开。
柜子里没有苏玫想象中的信件或照片,只有个黑色的布包,打开后里面是本病历册,封面上写着“苏兰”——正是她母亲的名字。病历册的第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眉眼和苏玫有七分相似,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怀里抱着个襁褓,里面是婴儿时期的苏玫。
“妈……”苏玫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拂过照片上母亲的笑脸,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真的是你……”
沈知微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落在病历册的内容上——上面记录着苏兰的病情:“1998年5月,诊断为双向情感障碍,伴有间歇性失忆,需长期服药控制。”最新的记录日期是2023年10月,医生签名处写着“陈景明”。
“陈景明一直在给你妈治病?”沈知微的声音里满是惊讶,“他为什么不告诉你?还故意隐瞒你妈的下落?”
苏玫翻到病历册的最后一页,里面夹着张纸条,是陈景明的字迹:“苏玫,你妈现在很安全,在城郊的疗养院接受治疗。赵山河当年威胁我,如果把你妈的下落说出去,就杀了你和你妈,我只能假装她已经去世,还帮赵山河隐瞒真相。现在赵山河已经被抓,我终于可以把真相告诉你了,疗养院的地址在纸条背面。”
苏玫立刻翻到纸条背面,上面写着“青山疗养院302室”。她握紧纸条,眼泪掉得更凶了——原来母亲一直都在,陈景明虽然做错了很多事,却一直在默默保护母亲。
“我们现在就去疗养院!”苏玫猛地站起身,拉着沈知微就往外走,“我要去见我妈!”
林砚秋连忙跟上,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终于找到你妈的下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我让人提前联系疗养院,确保你们能顺利见到她。”
离开废弃医院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给废弃的建筑镀上层金边。苏玫坐在警车上,手里紧紧抱着母亲的病历册,指尖反复摩挲着照片上母亲的笑脸。
沈知微坐在她身侧,轻轻握住她的手:“别太激动,见到你妈后,要慢慢跟她解释,她可能还需要时间适应。”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期待,“等你妈身体好点了,我们可以带她去‘落日之前’,看看我们一起经营的店,还有门口种的玫瑰。”
苏玫点头,眼里满是憧憬。她想起父亲留下的那封信,想起母亲笔记本里的记录,想起沈知微一直以来的陪伴,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虽然过去有很多遗憾,但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母亲在,有沈知微在,有“落日之前”在,所有的美好都会慢慢到来。
警车在晨光中疾驰,朝着疗养院的方向驶去。苏玫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她终于要见到母亲了,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而这一切,都离不开身边这个一直陪伴着她的人。她悄悄偏过头,看向沈知微,对方正看着窗外的晨光,侧脸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让她忍不住想,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