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桂花香钻进“落日之前”的窗户时，苏玫正趴在收银台上，指尖戳着沈知微刚算好的账单。阳光透过玻璃，在账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也把沈知微垂落的发梢染成了暖金色。
“沈会计，”苏玫忽然偏过头，鼻尖差点蹭到对方的脸颊，“今天的账算完啦？那是不是该兑现承诺，陪我去后院剪枝了？”
沈知微刚把钢笔帽套好，闻言抬眼看向她。苏玫的红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刻意的狡黠，像只偷了腥还没藏好爪子的猫。她无奈地弯了弯嘴角，指尖轻轻敲了敲账单边缘：“先把昨天的营业额核对清楚，核对完就去。”
“哎呀沈会计最疼我了，核对这种小事，回头再弄嘛。”苏玫伸手拉住沈知微的手腕，指尖故意蹭过对方温热的皮肤，“后院的玫瑰都快长疯了，再不去剪，明天客人来都要被扎到了——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对付那些带刺的小家伙吗？”
沈知微的耳尖泛起浅粉，抽回手时动作轻轻的，没真的挣开。她看着苏玫眼底的期待，终究还是妥协了，拿起放在桌角的园艺剪：“就半小时，剪完回来必须对账。”
“好嘞！”苏玫立刻跳起来，顺手抓起挂在门边的围裙，不由分说地套在沈知微身上。围裙是她特意选的，米白色的布料上绣着朵浅粉色玫瑰，系腰带时，她故意放慢动作，指尖绕着腰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呼吸轻轻扫过沈知微的后背，“沈会计穿这个真好看，比店里的玫瑰还好看。”
沈知微的后背微微绷紧，转身时避开苏玫的目光，径直走向后院：“别贫嘴，赶紧干活。”
后院的玫瑰开得正盛，粉的、红的、浅黄的，层层叠叠的花瓣裹着甜香，风一吹，花瓣便簌簌落在青石板路上。苏玫拿起另一把园艺剪，走到最靠墙的那丛红玫瑰前，忽然停住了动作——花丛深处藏着个小小的鸟窝，几只刚长出绒毛的雏鸟正张着嘴，发出细细的啾鸣声。
“沈知微你看！”她压低声音，朝沈知微招了招手，“这里有个鸟窝，好小一只。”
沈知微走过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夕阳正好落在鸟窝里，把雏鸟的绒毛染成了金色，它们缩在一起，像几颗毛茸茸的小球。她下意识地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些小家伙：“别靠太近，鸟妈妈说不定就在附近。”
苏玫点点头，却没挪开脚步，反而侧过头看着沈知微。夕阳落在她的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嘴角的弧度温柔得不像话。她忽然觉得，比起后院的玫瑰，此刻沈知微眼底的柔光，才是最让人挪不开眼的风景。
“沈知微，”她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软软的，“你说这些小家伙，会不会一直在这里筑巢啊？等它们长大了，会不会记得我们经常来喂它们？”
沈知微偏过头，正好对上苏玫的目光。她的眼神很亮，像盛着碎落的星光，带着点孩子气的期待。沈知微的心轻轻颤了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园艺剪的手柄：“应该会吧，这里这么暖和，还有这么多玫瑰，它们肯定舍不得走。”
苏玫笑了，弯腰小心翼翼地剪掉玫瑰丛边缘过长的枝条：“那我们以后每天都来喂它们好不好？等冬天到了，就给它们搭个更暖和的窝。”
“好。”沈知微应着，目光落在苏玫的手上。她剪枝的动作很熟练，指尖灵活地避开带刺的枝干，剪下来的枝条被整齐地堆在一旁，连掉落的花瓣都被她小心地拾起来，放在旁边的竹篮里。沈知微忽然想起第一次来店里时，苏玫也是这样，蹲在地上捡掉落的玫瑰花瓣，阳光落在她身上，像给她镀了层光。
那时她还以为，苏玫是个只会耍小聪明的店主，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人，骨子里藏着这么多温柔。从老纺织厂的惊险，到废弃医院的探寻，再到疗养院的波折，苏玫总是像束光，带着她穿过层层迷雾，走到阳光底下。
“想什么呢？”苏玫忽然凑到她面前，手里捏着朵刚剪下的浅粉玫瑰，“脸都红了，是不是觉得我剪枝的样子特别帅？”
沈知微回过神，拍开她举到面前的玫瑰：“别闹，小心被刺扎到。”话虽这么说，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剪得差不多了，把花瓣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对账。”
“知道啦。”苏玫应着，却没动，反而把手里的玫瑰别在了沈知微的耳后。浅粉的花瓣衬着她白皙的皮肤，格外好看。苏玫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花瓣，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耳廓：“果然，还是我的沈会计最配这朵玫瑰。”
沈知微的耳尖瞬间红透，伸手想去摘玫瑰，却被苏玫按住了手。“别摘嘛，”苏玫眨了眨眼，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就戴一会儿，等回去再摘好不好？我还没看够呢。”
沈知微看着她眼底的期待，终究还是没再动手，只是别过脸，假装去收拾地上的枝条：“就一会儿，回去必须摘下来。”
“好！”苏玫笑得眉眼弯弯，弯腰加快了收拾花瓣的速度。竹篮很快就装满了，浅粉的、大红的花瓣叠在一起，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她提着竹篮，跟在沈知微身后往店里走，忽然想起什么，脚步顿了顿：“对了沈知微，明天我们做玫瑰酱好不好？用今天摘的花瓣，肯定特别香。”
“你会做？”沈知微回头看她，眼里带着点怀疑。她可没忘上次苏玫尝试做饼干，差点把烤箱弄糊的事。
苏玫立刻举起手，一脸认真：“我这次肯定能做好！我昨天特意查了教程，还记了笔记呢！”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配料和步骤，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玫瑰图案。
沈知微看着那张纸，忍不住笑了。纸上的字迹虽然潦草，却看得出来很认真，步骤旁边还标注着“糖要多放一点”“小火慢熬”的提醒。她伸手接过纸，仔细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好，明天我们一起做，不过你要是再把厨房弄乱，下次就不准进厨房了。”
“保证不会！”苏玫立刻点头，像只得到承诺的小狗，快步跟上沈知微的脚步。
回到店里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苏玫把竹篮里的花瓣倒进陶瓷盆里，沈知微则去厨房接了温水，两人一起坐在茶几旁清洗花瓣。温水漫过花瓣，带着淡淡的甜香，苏玫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沈知微的手，两人都顿了顿，又很快移开，只有水面泛起的涟漪，泄露了彼此的心动。
“对了沈知微，”苏玫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上次我们说要去海边看日落，什么时候去啊？我已经把店里的事安排好了，随时都能走。”
沈知微清洗花瓣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向她。窗外的路灯已经亮了，暖黄色的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苏玫的脸上，让她眼底的期待格外明显。沈知微的心轻轻软了下来，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等忙完这阵子，我们就去。顺便去看看海边的日出，你不是一直想看吗？”
“真的？”苏玫眼睛一亮，立刻凑过去，“那我们可说好了，不许反悔！我要带相机，把日出和日落都拍下来，还要拍好多好多你的照片，贴在店里的墙上。”
“好，不反悔。”沈知微笑着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不过你拍照技术那么差，可别把我拍丑了。”
“怎么会！”苏玫立刻反驳，“我的沈会计这么好看，就算我技术差，也能拍得很好看！”她说着，拿起一片洗干净的玫瑰花瓣，轻轻贴在沈知微的脸颊上，“你看，这样就更好看了。”
沈知微没躲开，任由花瓣贴在脸上。她看着苏玫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或许不用等到去海边，此刻这样的时光，就已经足够美好。有暖灯，有花香，有身边的人，还有满室的温柔。
清洗完花瓣，苏玫把它们放在阳台上晾干。沈知微则去厨房准备晚饭，苏玫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一会儿递个盘子，一会儿递双筷子，时不时还凑到她身边，闻闻锅里的菜香。
“沈会计，你做饭真好吃。”苏玫靠在门框上，看着沈知微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眼里满是欣赏，“以后我们每天都一起做饭好不好？你炒菜，我洗菜，分工明确，完美！”
沈知微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点笑意：“你确定你会好好洗菜？上次你洗青菜，把叶子都揉烂了。”
“那是意外！”苏玫立刻反驳，“这次我肯定洗得干干净净，保证一片叶子都不会烂！”
沈知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反驳。锅里的菜香越来越浓，混合着后院飘进来的玫瑰香，填满了整个小店。苏玫靠在门框上，看着沈知微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不过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身边有喜欢的人，手边有热爱的事。
晚饭很简单，两菜一汤，却吃得格外香甜。苏玫一边吃，一边给沈知微夹菜，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沈会计，这个鱼香茄子真好吃，你多吃点。”“这个番茄蛋汤也好好喝，比外面饭店做的还好吃。”
沈知微无奈地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却没拒绝，只是时不时也给苏玫夹一筷子：“你也多吃点，别光顾着给我夹。”
吃完饭，苏玫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沈知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手里拿着白天苏玫写的玫瑰酱教程，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她忽然想起第一次来店里时，苏玫对她说“我们是互相修理的人”，那时她还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却懂了——所谓互相修理，不过是在彼此的生命里，填补对方的空缺，治愈对方的伤口，然后一起变成更好的人。
苏玫洗完碗出来时，看到沈知微正坐在沙发上发呆，手里还拿着那张教程纸。她悄悄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了沈知微。沈知微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抱着。
“在想什么呢？”苏玫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带着点刚洗完澡的湿气，“是不是在想明天怎么做玫瑰酱？放心，我肯定不会搞砸的。”
沈知微转过身，看着她眼底的认真，轻轻摇了摇头：“没在想玫瑰酱，我在想，我们认识这么久，好像还没好好一起看过一次星星。”
苏玫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后院看星星好不好？今天天气这么好，肯定能看到很多星星。”
“好。”沈知微点头，任由苏玫拉着她的手往后院走。
后院的风带着凉意，却不刺骨。苏玫从屋里拿了条毯子，铺在青石板上，拉着沈知微一起坐下。天上的星星很多，密密麻麻地铺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像撒了一把碎钻。偶尔有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转瞬即逝。
“沈知微，你看！流星！”苏玫指着天空，兴奋地喊道，“快许愿！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的！”
沈知微抬头看向天空，正好看到一颗流星划过。她闭上眼睛，在心里悄悄许愿——希望身边的人永远平安，希望“落日之前”永远温暖，希望这样的时光，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等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苏玫正看着她，眼里带着点笑意：“许愿了吗？许了什么愿？能不能告诉我？”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沈知微笑着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你呢？许了什么愿？”
苏玫眨了眨眼，凑到她耳边，声音轻轻的：“我的愿望是，以后每天都能和沈会计一起看星星，一起吃晚饭，一起经营‘落日之前’，一起把日子过得像玫瑰一样甜。”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沈知微的心跳瞬间加快，她别过脸，却被苏玫轻轻按住了下巴，被迫转过头。苏玫的眼睛很亮，里面映着天上的星星，也映着她的身影。
“沈知微，”苏玫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想和你一起看遍日出日落，一起慢慢变老的喜欢。”
沈知微的眼眶微微发热，她看着苏玫眼底的认真，忽然觉得，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她轻轻点头，声音带着点哽咽：“我也是。”
苏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凑近，鼻尖蹭过沈知微的鼻尖，带着点试探的意味。沈知微没有躲开，闭上眼睛，任由她轻轻吻了上来。
唇瓣相触的瞬间，像是有电流划过全身。后院的玫瑰香似乎更浓了，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风卷起地上的花瓣，落在两人的发间。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只有彼此加快的心跳，和眼底藏不住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慢慢分开。苏玫额头抵着沈知微的额头，呼吸有些急促：“沈会计，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可不能反悔。”
沈知微睁开眼睛，眼底带着点笑意，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嘴角：“不反悔，永远都不反悔。”
苏玫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把沈知微紧紧抱在怀里。天上的星星还在闪烁，后院的玫瑰还在散发着甜香，“落日之前”的灯光亮着暖黄色的光，像一个温柔的拥抱，将两人紧紧包裹。
她们知道，未来的日子里，或许还会有风雨，或许还会有波折，但只要彼此在身边，只要“落日之前”还在，就永远有温暖和希望。而那些藏在玫瑰花瓣里的温柔，那些落在星光下的告白，都会成为她们生命里最珍贵的回忆，陪着她们一起，走过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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