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电影”

夕阳把操场的喧嚣泡得发暖时，运动会的最后一项接力赛也落下了帷幕。江淮抱着一摞从领奖台领来的奖牌，跟在墨嘉厌身后往教学楼走，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像串轻快的风铃。

“咱们班拿了团体第一呢！”他数着怀里的金牌银牌，指尖被蹭得发亮，“何老师肯定要疯了——她上周还说只要不垫底就谢天谢地。”

墨嘉厌嗯了一声，伸手接过他怀里大半的奖牌，稳稳托在臂弯里。运动会这两天他像是台永动机，刚领完三千米的金牌，又替临时抽筋的同学顶上了接力赛最后一棒，此刻额角的汗还没干透，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被汗浸透的白T恤。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教室里却没像往常那样响起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何洛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讲台上，身后的投影幕布正缓缓降下，班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安静点，”何洛笑着敲了敲讲台，“知道你们这两天累坏了，今晚不讲课，放部电影放松一下。”

她点开播放键，屏幕上跳出电影名字——一部最近很火的爱情片。教室里的起哄声此起彼伏，江淮被前排同学推搡着笑，转头时正好对上墨嘉厌的目光。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件干净的校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清晰的小臂，正垂眸看着他，眼底没什么波澜，却比平时柔和了些。

“看电影。”墨嘉厌低声说，把桌上的数学练习册往旁边推了推，给江淮的胳膊腾出位置。

电影剧情渐入佳境时，教室里的喧闹渐渐沉了下去。男女主在雨中撑着同一把伞奔跑的画面亮起时，后排突然有人吹了声口哨，被何洛一个眼刀扫过去，立刻噤了声。

江淮看得认真，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校服下摆。屏幕上的雨丝落得缠绵，男主把女主护在怀里，低头时吻落在发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他心里忽然有点发慌，像是有只小鼓在胸腔里敲，忍不住偷偷往旁边瞥了一眼。

墨嘉厌也在看屏幕，侧脸在投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江淮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又慌忙移开，心跳快得像要撞开肋骨——他想起运动会那天，墨嘉厌冲过终点线时，凑在他耳边说“答应的事，做到了”，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和此刻屏幕上的氛围莫名重合。

“渴吗？”

墨嘉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江淮吓了一跳，猛地转头，鼻尖差点撞到他的下巴。对方手里拿着瓶拧开的橘子汽水，正是他最喜欢的牌子。

“谢、谢谢。”他接过水，指尖不小心碰到墨嘉厌的指腹，烫得像触电，赶紧缩回手，低头猛灌了两口。

电影里的男女主在图书馆告白时，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男主说“我好像，很早就喜欢你了”，江淮的心跳漏了一拍，感觉墨嘉厌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

他不敢抬头，盯着屏幕上晃动的光斑，耳朵却竖得老高，能清晰地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墨嘉厌的气息很清，带着点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教室里的爆米花甜味，在空气里缠成一团温柔的网。

不知过了多久，电影里的告白结束，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欢呼。江淮终于敢抬头，却撞进墨嘉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屏幕上跳跃的光影，也映着他自己的影子，清晰得让人心慌。

“好看吗？”墨嘉厌问，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

“啊？”江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电影，“还、还好吧……”

墨嘉厌没再说话，只是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但江淮能感觉到，他的胳膊肘悄悄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几乎要碰到一起。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那点温度烫得惊人，一路顺着皮肤钻进心里。

电影结束时，晚自习也快下课了。何洛关掉投影，教室里亮起灯的瞬间，江淮看见墨嘉厌的耳根有点红。

收拾书包时，江淮发现自己的笔袋里多了颗水果糖，橘子味的，和刚才喝的汽水一个味道。他抬头想问墨嘉厌，却见对方已经背上书包站在门口等他，校服拉链拉得整整齐齐，脸上又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仿佛刚才教室里的暧昧氛围只是错觉。

“走了。”墨嘉厌说。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里，月光从窗户洒进来，把影子拉得很长。经过楼梯口时，墨嘉厌忽然停下脚步。

“江淮，”他开口，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有点回响，“电影里的告白……”

江淮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攥着书包带的手指泛白，紧张地等着他的下文。

墨嘉厌却顿了顿，忽然笑了，是那种极浅的笑，却让眼底的冷意都化开了：“没什么。”他伸手，像往常一样揉了揉江淮的头发，“下次还想看什么电影？”

江淮愣在原地，看着他转身下楼的背影，手里的水果糖被体温捂得发暖。走廊里的风带着秋夜的凉意，他却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像含了颗糖，橘子味的，和身边那个人身上的气息一样，让人忍不住想一直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