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生物钟准时唤醒墨嘉厌。他睁开眼时,窗帘缝隙里漏进的第一缕阳光正落在身侧江淮的脸上,把那截露在被子外的脖颈晒得泛着暖调的光泽。
江淮还睡得沉,眉头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着急的梦,嘴里嘟囔着“别抢我面包”。墨嘉厌伸手,指尖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玻璃。这是他为数不多会流露柔软的时刻,只有面对江淮时才会如此。
等他洗漱完换好校服,江淮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喊他:“嘉厌,我袜子呢?”
墨嘉厌从衣柜第二层拿出一双干净的白袜丢过去,精准落在江淮腿上:“昨天洗了晾在阳台,这是备用的。”
“谢啦!”江淮手脚麻利地套上衣服,跳下床时差点被地毯绊倒,墨嘉厌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掌心贴着他的腰侧,语气听不出波澜:“慢点。”
“知道啦,”江淮转身冲他笑,两颗小虎牙在晨光里格外显眼,“你今天做的三明治加蛋了吗?我超想吃溏心蛋。”
“加了。”墨嘉厌已经把早餐摆好在餐桌上,两杯温牛奶,两个三明治,其中一个的鸡蛋确实是溏心的,蛋黄轻轻一碰就会流出来。这是他特意为江淮做的,自己那份则是全熟的。
江淮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还是你做的最好吃,比学校门口那家强多了。”他说话时嘴角沾了点蛋黄,墨嘉厌抽出纸巾,没说话,直接伸手帮他擦掉了。
江淮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灿烂了:“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墨嘉厌没接话,只是把他的书包拎过来,检查了一遍有没有落下课本。江淮这方面总是丢三落四,从高中第一次同桌起,就是墨嘉厌在替他操心这些事。深秋的风卷着零星落叶掠过街角,江淮缩了缩脖子,刚想吐槽这天气转凉得猝不及防,肩上就多了件带着体温的校服外套。
“穿上。”墨嘉厌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他自己只穿着件单薄的内搭,冷风灌进领口,也不见他有半分瑟缩。
江淮愣了愣,低头看着肩上那件明显属于对方的外套——袖口还绣着小小的“墨”字,是去年学校艺术节时他恶作剧般缝上去的。他抬头时,正撞见墨嘉厌抬手替他理外套拉链,指尖不经意擦过他颈侧,带着微凉的触感,却让江淮莫名觉得有点热。
“你自己不冷啊?”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把拉链拉到顶,熟悉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松木香裹住了他,像被对方的气息圈在了一个安全的小世界里。
墨嘉厌没接话,只是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书包,甩到自己肩上。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可落在旁人眼里,却足够掀起一阵波澜。
两人刚走到公交站台,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那不是墨嘉厌吗?他居然跟人一起走?”“天呐,我没看错吧?墨嘉厌居然给别人披衣服?他不是连跟人对视都嫌麻烦吗?”
江淮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凑到墨嘉厌耳边,用气音说:“听见没,你的高冷人设要崩了。”他刻意把“崩了”两个字咬得很轻,带着点戏谑的笑意。
墨嘉厌侧过头,目光扫过他被风吹得发红的鼻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过去:“擦擦。”语气平淡,却细心地抽出一张递到他手里。
这一幕又落在了等车的几个女生眼里,惊呼声压得更低了,却更清晰:“他还给递纸!这是什么神仙展开?”“他们俩平时有交集吗?我怎么从没见过?”
江淮被这些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往墨嘉厌身边靠了靠,像是想借对方的气场挡一挡。墨嘉厌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挪了半步,刚好把他护在离人群稍远的位置。
公交到站时,人潮涌上来,江淮被挤得一个踉跄,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墨嘉厌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力道不重,却牢牢稳住了他。
“小心点。”他低声说,视线掠过周围拥挤的人,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带着明显的不悦,却不是对江淮。
上车后,找座位的间隙,江淮听见后排有人在小声打赌。
“赌五块钱,他们绝对是亲戚!”
“我赌十块,肯定是江淮帮了墨嘉厌什么大忙,不然那冰块能有这耐心?”
“你们没看见刚才墨嘉厌看他的眼神吗?那叫一个……温柔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淮的耳朵悄悄红了,他偷偷瞥向身边的墨嘉厌,对方正望着窗外,侧脸的线条冷硬流畅,下颌线绷得很紧,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只有江淮知道,刚才上车时,对方特意用胳膊替他挡了一下门框,怕他撞到脑袋。
“她们都在说你呢。”江淮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
墨嘉厌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才缓缓开口:“说什么?”
“说你对我太温柔,不像你。”江淮说得坦荡,眼神里却藏着点期待。
墨嘉厌沉默了几秒,车厢里报站的声音刚好响起,掩盖了他的回答。可江淮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本来就该这样。”
声音很轻,像风拂过湖面,却在江淮心里掀起了一圈圈涟漪。他突然觉得,今天这罕见的同行,或许也没那么让人不自在。至少,他知道了,墨嘉厌的温柔,从来都不是偶然。
下车时,墨嘉厌依旧走在靠马路的一侧,把江淮护在里面。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身后的议论声还在继续,可江淮已经不在乎了。他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对方恰好也转过头,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疏离,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
“走快点,要早读了。”墨嘉厌说着,脚步却放慢了些,配合着江淮的速度。
江淮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来了。”
风还在吹,可裹着对方气息的外套很暖,身边人的存在更暖。那些纷纷扬扬的议论,在这一刻,都成了这场专属温柔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