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丁程鑫手机屏幕上的邀请函照片,纸张边缘泛着暗纹,"惊悚校园"四个字用红墨水晕染开,像滴在宣纸上的血珠。
"匿名寄到练习室前台的。"丁程鑫把手机收进口袋时,指节蹭过我肩膀,"张哥说这种派对规矩多,你要去的话......"
"我去。"我打断他,指尖无意识抠着校服袖口——前世就是因为总躲在安全区,才连校园霸凌的苗头都没察觉,最后被人截了出道赛的行程单。
这次得主动点。
"晚晚!"下晚自习回宿舍时,张晓琳正抱着暖水袋坐在我床上,马尾辫因为着急翘成小毛球,"我听高二的学姐说,那派对是校董千金办的,去年有个转学生被关在鬼屋道具柜里,浑身都是淤青!"她拽住我手腕,指尖凉得像块冰,"你最近总往教务处跑查合约,万一......"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焐着,瞥见她床头贴着我们上周在奶茶店拍的拍立得——她举着奶盖冲镜头做鬼脸,我被奶油沾了鼻尖。"我得去看看他们的势力网。"我压低声音,"上次在茶水间听见张主任说'那个林沐晚,得挫挫她的锐气',说不定邀请函就是他们发的。"
张晓琳的睫毛颤了颤,突然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小瓶子塞给我:"防狼喷雾,我哥从德国带的。"她吸了吸鼻子,"要是半小时没回消息,我就叫丁哥他们翻墙来砸门。"
派对当晚,我套了件宽松的黑色卫衣,把喷雾塞进袖口。
推开礼堂侧门时,霉味混着劣质香水味涌过来,头顶的串灯忽明忽暗,照出墙上贴的褪色咒符——有人用荧光笔在"往生"两个字上画了个箭头,直指舞台中央的黑布幔。
"林同学。"穿洛丽塔裙的女生从阴影里走出来,耳垂上的银十字架晃得我眼花,"我们等你好久了。"她身后突然响起尖厉的笑声,七八个男女从幕布后钻出来,男生染着蓝绿挑染的头发,女生指甲涂成血红色,像群蹲在坟头的乌鸦。
我心跳得耳膜发疼,假装低头看手机,拇指悄悄按住喷雾按钮。
这时音响"刺啦"一声,电流声炸响后,是变调的童声:"今晚的惊喜嘉宾——"
"林沐晚!"
所有目光"唰"地扎过来。
洛丽塔女生踮脚揪住我卫衣帽子,指甲掐进后颈:"玩个游戏吧?
去道具间把'鬼新娘'的头冠拿过来,我们数到一百......"她歪头笑,"数不到的话,就把你锁在里面陪她过夜呀~"
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我瞥见幕布缝隙里露出半张木柜,柜门裂着缝,霉斑像张青灰色的脸。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也是这样的黑布幔,也是这样的哄笑声,我被推进道具间时撞碎了后脑勺,醒来时已经错过家族的重要考核通知。
"我可以陪你玩。"
温和的声音像块热可可,裹着雪松味的白衬衫角扫过我手背。
张真源不知何时站在侧门光影里,金丝眼镜反着光,把那些人的骚动都挡在镜片外。
他朝我伸出手,指节因为常年练琴泛着淡粉:"来吧,我们跳个舞。"
洛丽塔女生的手松了。
我盯着张真源的掌心——他总说弹钢琴的手要暖,所以冬天也不肯戴手套,此刻却因为站在冷风口,指尖凉得像块玉。
我鬼使神差地递出手,他掌心立刻蜷起来包住我的,温度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
音响突然换了曲子,是《一步之遥》的恰恰版。
张真源带着我转了个圈,黑布幔被风掀起一角,漏进的月光刚好落在他肩线。"放松。"他贴着我耳边说,呼吸扫过耳垂,"他们要的是看你慌,你越稳,他们越没劲。"
我突然想起上周在练习室,他帮我纠正下腰动作时也是这样的语气——那时我卡在最后一个八拍,后腰酸得直发抖,他跪在我身侧,掌心虚虚托着我后颈:"别用蛮力,把重心往我这边带。"
音乐切到快拍时,我跟着他踮脚、踢腿,旋转时裙角扫过地面的碎纸片。
恍惚间,太阳穴突然抽痛——泰国的阳光、芒果冰沙的甜香、阿宁姐抓着我的手笑:"晚晚看,恰恰要像踩在跳跳糖上!"
"你还好吗?"张真源的手在我腰上轻按,力道像片羽毛,"刚才眼神有点空。"
我回神时,发现那些人已经散到角落喝果汁了。
洛丽塔女生正把吸管咬得变形,蓝毛男生对着手机直播打哈欠。"没事。"我冲他笑,汗水顺着发际线滑进锁骨,"就是突然想起......以前学过几天恰恰。"
他的指尖在我腰上轻轻一叩,带起段即兴的花步:"难怪。"月光落进他镜片,我看不清他的眼睛,却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其实这邀请函是我让人寄的。"
音乐渐弱时,他的手从腰际滑到我手背,交叠着举过头顶。
我这才发现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锁骨下淡粉色的旧疤——上次练舞时他为了接我摔在把杆上,现在应该还没好全。
"生日愿望。"他放下手时,指腹擦过我手腕的脉搏,"想和你跳支舞。"
礼堂外突然炸开烟花,紫色金色的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脸上碎成星子。
我这才注意到他耳尖红得像颗草莓,和上周帮我贴膏药时一模一样——那时我腰伤发作,他蹲在地上帮我贴暖宝宝,发顶翘起的呆毛扫过我膝盖。
"谢......"
"滴滴——"我的手机在卫衣口袋震动,是张晓琳的消息:"丁哥他们在后门等,要现在撤吗?"
张真源瞥了眼屏幕,突然笑出声,眼尾的泪痣跟着颤:"该说谢谢的是我。"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是抹茶味的铜锣烧,"刚才看你一直盯着甜品台,他们准备的马卡龙太甜了,这个......"
"我爱吃抹茶。"我接过盒子,咬开时红豆沙甜得发腻,却比前世任何庆功宴的蛋糕都香。
散场时,张真源送我到宿舍楼下。
他仰头看我窗户,张晓琳的影子正趴在玻璃上晃手电筒——三长两短,是"安全"的暗号。
"下次......"他突然转身,喉结动了动,"下次练习室空调坏了,我带迷你风扇去。"
我憋着笑点头,看他跑远时被台阶绊了下,金丝眼镜滑到鼻尖。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和我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像道没写完的诗。
回宿舍时,张晓琳正举着防狼喷雾在屋里转圈:"怎么样怎么样?
他们没欺负你吧?
张哥手好看吗?"
我翻出书包里的邀请函,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小心三楼储物间的监控。"
窗外烟花还在炸,照亮了我掌心的温度——那是张真源刚才跳舞时,悄悄塞进我手里的暖宝宝。
原来有些光,不用等雨停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