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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惠泽初显·南巡序曲

清穿:云岫映九霄

康熙四十二年仲春,京城寒意消尽,柳枝抽出嫩黄,桃花苞鼓胀着点点胭脂。瑞郡王府后园临水轩,暖风裹着草木萌发的新鲜气,穿堂而过。婉仪产后调养得宜,气色莹润,穿着家常的藕荷色缎面夹袄,月白挑线裙子,坐在铺了软垫的湘妃竹榻上。面前摊着几本厚账册和一叠笺纸,笺上字迹娟秀。她凝神翻阅,指尖偶尔在精巧的黄铜小算盘上飞快拨动,算珠碰撞,发出清凌凌的“噼啪”声。

不远新辟的“稚趣园”里,飘来孩童清脆的诵读和笑语。五岁的弘晸和茉雅奇,穿着轻便的宝蓝和粉霞色春装,正跟着开蒙先生念《三字经》。弘晸小眉头锁着,嘴里跟着念,眼睛却粘在先生案头一座更繁复的西洋自鸣钟上,小手在衣襟上无意识地画着圈。茉雅奇背得挺直,声音又甜又亮,只是先生转身写板书的空当,她便飞快地从袖袋里摸出颗红玛瑙,对着阳光看里头流动的光泽。

水榭旁铺着厚绒毯的平台上,刚满周岁的弘暲和弘晅正经历着学步的踉跄。弘暲性子急,咯咯笑着,摇摇晃晃就朝拿着拨浪鼓的乳母扑去,“噗通”摔个屁墩儿也不哭,撅着小屁股哼哧哼哧自己拱起来。弘晅却谨慎,小手死死攥着乳母一根手指,试探着挪动小脚丫,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里,大眼睛里盛满新奇和一丝怯。婉仪目光偶尔从账册上抬起,温柔地掠过儿女身影,唇角微弯,又迅速落回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与章程。

胤禟大步流星走进临水轩,天青色常服袍角微扬,袖口随意挽着,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爽利。他径直走到婉仪身边,拿起她手边那份墨迹方干的《惠民钱庄试营章程细则》,一目十行扫过,眼中光亮愈盛。他指着几处关键条款:“妙!婉仪,这‘五户联保’和‘里正乡老具保’的法子,还有这坏账准备金的成数,既堵了风险的口子,又给真正需要的人开了活路!比爷原先想的周全!”他放下章程,拿起那把小巧的黄铜算盘,笨拙地拨弄两下珠子,朗声笑道:“爷的‘金算盘’福晋,果然名不虚传!”

几日后,京城南城相对喧嚣的街市口,一家门脸干净、不显张扬的铺面悄然开张。黑漆底子的匾额上,三个端正的金字:“惠民钱庄”。没有喧天锣鼓,唯有门楣高悬的“瑞郡王府”标识灯笼,在春风里微微晃动。开业首日,观望打探的人不少,探头探脑,真正迈过门槛借贷的却寥寥。胤禟一身素色绸衫,混在管事伙计中间,像个寻常掌柜,不动声色地观察,偶尔低声提点几句。

数日后,南城摆摊卖豆汁儿焦圈的老汉王老实,因老妻急病抓药,家底掏空,由相熟的里正领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战战兢兢踏进了“惠民钱庄”。管事按章程细细问过,核验了里正保书,竟当场批给他一笔救急的小额银钱。那利息低得王老实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捧着沉甸甸的银子,老泪纵横,对着门外“瑞郡王府”的灯笼方向,深深作揖,口中喃喃。这消息在街坊邻里间长了腿似的跑开。想扩烧饼炉子的小夫妻、想贩时令瓜果的货郎……渐渐有人试探着登门。钱庄里算盘声、低语声、夹杂着感激的道谢声,汇成一股初生的、带着烟火气的暖流。胤禟立在钱庄二楼雅间的窗边,看着楼下渐旺的人气,听着管事低声回禀首批借贷户的营生和住址,心头那点“蚀本”的隐忧,被一种更踏实滚烫的东西取代。他声音不高,却沉:“这些人,都记牢了。暗地里留神看顾着。咱们放出去的是银子,收回来的是人心和口碑。只要他们肯下力气,能把日子过起来,这钱庄…就立住了!”

一日大朝毕,康熙独留下几位年长且办差得力的皇子:直郡王胤禔、诚郡王胤祉、雍亲王胤禛、贝勒胤禩、瑞郡王胤禟、敦郡王胤䄉。乾清宫暖阁里,龙涎香袅袅。康熙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今岁秋高气爽时,朕欲启銮南巡,视察河工,体察民情。尔等随行听用。”胤禟心头一跳,江南!富庶之地,商机如织!他面上恭谨如常,垂首应道:“儿臣遵旨。”

步出乾清宫,胤䄉立刻凑到胤禟身边,嗓门洪亮,压不住的兴奋:“九哥!南巡!江南!听说那边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啧啧!这回可开眼了!”贝勒胤禩缓步踱来,面上是惯常的温润笑意,语气却似不经意:“九弟此番随驾,想必又能为‘惠民’之业寻得江南沃土?商贾云集之地,若能将钱庄惠政推而广之,亦是泽被一方。”胤禟心头警醒,面上爽朗一笑:“八哥抬举了。弟弟那点小营生,不过借汗阿玛洪福,在京中略济贫弱。南巡大事,自是以汗阿玛差遣、河工民生为要。”雍亲王胤禛沉默地走在稍后,目光扫过胤禟背影,无波无澜,仿佛方才只是领了件寻常公务。

回到王府,胤禟径直寻了婉仪。听闻南巡,婉仪眼中掠过一丝亮色,随即被更深沉的思虑取代:“九爷随驾…是恩典,亦是千斤担子…河工民情关乎社稷…妾身在京中,定守好门户,看顾好孩子们,各处产业(包括新开的钱庄)也会督促着稳当运行…只是…”她顿了顿,看向胤禟,眼中关切真切,“…江南路远迢迢,水土饮食皆异于北地…九爷务必珍重…莫叫妾身和孩子们悬心。”胤禟握住她微凉的手,用力紧了紧,郑重道:“安心。爷不是雏儿。府里和孩子们交给你,爷一百个放心。江南…”他目光望向窗外,带着探求的光,“…爷会用心看,用心学。若能寻得一二利国利民的新物产、新法子,方不负此行。”

南巡銮驾迤逦,终抵江宁,驻跸于织造府行宫。月华如水,倾泻在临水小亭。晚膳后,康熙摒退左右,独召胤禟亭中对坐。亭外荷风习习,送来缕缕清香。

康熙端起手边青瓷茶盏,浅啜一口,目光落在粼粼波光上,语气随意:“胤禟,朕听闻你在京里弄了个‘惠民钱庄’?专贷小钱给市井小民?”胤禟心头一凛,忙起身垂首:“回汗阿玛,儿臣确有此事。蒙汗阿玛恩泽,儿臣薄有资财,便想着效仿古贤‘以商养善’。钱庄所得微利,除维持运转及备些坏账银钱,尽数投入‘惠民基金’与‘济世堂’,盼能聚沙成塔,惠及更多贫苦。”

康熙示意他坐,眼神深邃,听胤禟详述了钱庄细则、王老实等借贷户情形,以及初期的冷落与风控之难。他指腹摩挲着温润的杯壁,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不与民争利,反以利惠民…你这心思,倒也独到。只是…”他抬眼看向胤禟,目光如炬,“‘信’字大过天。市井之间,良莠杂处。你这钱庄,放出去的是银子,收回来的是人心,却也可能是收不回的死账。其中分寸火候,难。” 话语带着考较,却无苛责,反倒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如同寻常父亲看着儿子尝试一件新奇又冒险的事。

胤禟感受到那话语中的余地,心中温热,坦诚迎上康熙的目光:“汗阿玛圣明烛照!儿臣亦知此道如履薄冰。然儿臣以为,人心换人心。立下规矩,童叟无欺,‘信义’二字当先。若真遇困顿无力偿还者,查明实情,儿臣或可免其债,助其另谋生路;若遇奸猾欺诈之徒,自有王法雷霆以待。儿臣不求速利,但求此‘惠民’二字,能如星火,在京城乃至他处贫苦百姓心中,燃起一线实在的生计之望。儿臣…愿竭力一试。”月色落在他年轻锐气的眉眼间,那是一种近乎赤诚的坚定与热忱。

康熙凝视着他眼中跳动的、迥异于朝堂倾轧的生机火焰,良久,才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唔。既有此心,便放手去做。记着,行商如治事,‘诚信’为根,‘仁厚’是脉。莫负了‘惠民’之名,也…莫负了朕今日这番话。”话锋一转,便提起了江宁织造新进的提花机样、苏杭丝行的行情…仿佛方才一番深谈,只是月下闲话。胤禟心领神会,恭敬应答,胸中却因那几句默许与期许,激荡起更汹涌的波澜。

江宁行宫书房,灯花轻爆。胤禟铺开素笺,提笔蘸墨。眼前浮现婉仪灯下凝神看账的沉静侧影,弘晸拆弄机括时紧锁的小眉头,茉雅奇摆弄宝石时专注的娇憨,还有弘暲弘晅跌跌撞撞学步的憨态。笔尖落下,字迹不似平日公文遒劲,多了分缠绵的温柔:“婉仪吾妻妆次:见字如晤。南巡已抵江宁,诸事顺遂,勿念。此地风物殊丽,市井繁华,然水土究异北地,饮食亦偏甜腻,幸儿臣体健,尚能克化……”

笔锋流转,细细描绘沿途织造之精巧、市集之喧腾(略去政务关节),末了,笑意似透纸背:“…今日于行宫,偶见匠人制一‘走马灯’,其影流转,人物栩栩如生。已命采买数盏,待归京时与晸哥儿把玩,料其必拆解琢磨。另于苏杭铺中,觅得几匣上品碧玺、玛瑙,晶莹剔透,给茉雅奇顽。暲哥儿、晅哥儿可会唤‘阿玛’了?步履可稳?念之甚切。汝在京中,主持中馈,抚育稚子,辛劳备至。务须珍摄玉体,待夫归期……” 满腹思念与江南烟水,尽付笔端。

数日后,这封带着运河湿润水气的家书,送至瑞郡王府婉仪手中。暖阁窗下,弘暲和弘晅正摇摇摆摆在厚毯上追逐嬉闹,弘晸皱着眉头用木片竹签对付一个歪斜的“走马灯”架子,茉雅奇则把几颗新得的碧玺按颜色深浅仔细排开。婉仪展信,指尖抚过熟悉的字迹,仿佛触到他写信时的温度。读到“走马灯”与“碧玺玛瑙”时,唇角漾开温柔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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