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乱流逐渐褪去,眼前的景象重新拼合成历史废墟的街道。**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数字——102:17:45,比进入前多了不少。他长舒一口气,将沾满黑紫色液体的军刀收回鞘中。
天色已暗,废墟中零星亮起灯火。弗拉基米尔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被一阵喧闹声吸引。拐角处,一家破旧却热闹的酒馆亮着昏黄的灯光,招牌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老橡树”几个字母。
他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酒精和烟草混杂的气味。酒馆里三三两两坐着些意识体,角落里甚至能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但没人注意他。
“再来一杯……不,两杯!”吧台边,一个金发青年摇晃着空酒杯,声音含糊却带着固执的优雅。他穿着考究却陈旧的三件套西装,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眯起眼睛。
莱因哈特·冯·德意志。
他走到吧台边,不动声色地坐下。“伏特加。”他对酒保说,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醉鬼,“喝成这样,不怕赋时归零?”
魏玛迟钝地转过头,灰蓝色的眼睛花了点时间才聚焦。“哦……弗拉基米尔。”他扯出一个笑容,“赋时?哈……那东西……嗝……不如酒精实在。”
酒保推来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魏玛面前,另一杯一饮而尽。火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短暂地忘记了身上的疲惫。
“你弟弟呢?”**状似无意地问,“德家最近没见到他。”
魏玛的表情突然僵住了。他盯着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埃里希啊……”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孩子……从来不听我的。”
酒馆的嘈杂声忽然变得很远。
“他不在德家?”
“很久没回去了。”魏玛苦笑着摇头,“我都快急疯了。那小子囤积的赋时足够活几百年,却整天在废墟里游荡……像个幽灵。”
**想起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和那句“与你无关”。
“你们吵架了?”
“哈!”魏玛突然笑出声,又猛地捂住嘴,像是怕惊动什么。“我们……我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他的声音低下去,“埃里希……从来就不承认魏玛共和国是他的‘兄长’。”
酒馆的灯光在魏玛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让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帮我个忙吧,老友。”他突然抓住**的袖子,眼神难得清醒了一瞬,“如果见到埃里希……告诉他,回家看看吧。”
**沉默片刻,轻轻抽回袖子。“他不一定会听我的。”
“但他会见你。”魏玛的笑容带着酒精浸泡出的苦涩,“那孩子……从来只愿意和强者说话。”
酒馆的门突然被推开,冷风灌了进来。**下意识回头,却只看到几个陌生的意识体走进来。等他再转回吧台时,魏玛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空酒杯。
102:12:18
**放下酒钱,起身离开。门外,历史废墟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一轮血色的月亮悬在废墟上空。
他想起埃里希对着自己太阳穴开枪的样子,和那句“连呼吸都要精打细算”。
或许……他们比想象中更了解彼此。
**站在一栋爬满常春藤的公寓楼前,眯眼打量着三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他没想到埃里希会住在这样的地方——远离废墟中心的混乱,甚至称得上温馨。红砖外墙,铸铁阳台,窗台上还摆着几盆天竺葵。若不是远处若隐若现的时空乱流微光,几乎要让人忘记这里仍是历史废墟。
弗拉基米尔冷笑一声,想起意王被他按在赌桌边时那张惨白的脸。马尔科·意大利确实是个软骨头——两局扑克,三杯苦艾酒,再加上一句“听说埃里希最近在查罗马方面的档案”,就足够让这位前国王吐露所有情报。
楼梯间的灯泡滋滋作响。**停在302室门前,抬手敲了三下——两轻一重,这是从意王那撬来的暗号。
门开得比他预想的快。
埃里希·冯·德意志站在门口,身上不是那套笔挺的军装,而是一件普通的黑色高领毛衣。他手里还拿着本翻到一半的书,金发随意地散着,在暖色灯光下几乎像个人类。
冰蓝色的眼睛在看到**时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冷漠。
“你来干什么?”
**直接推开他走进屋内,“魏玛让我带话。”
埃里希的公寓出乎意料的整洁。书架上按字母顺序排列的军事史,茶几上摊开的地图,甚至厨房里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壶——一切都井然有序得令人不适。
埃里希关上门,靠在玄关的衣帽架旁:“说。”
“他让你回家。”弗拉基米尔故意在“家”字上加重音,同时扫视着客厅。他的目光在墙上某处突然停住——那里钉着一幅泛黄的老照片,是德家全员的合影。年轻的魏玛站在最边上,而埃里希的位置被刻意剪出了一个空洞。
埃里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满意了?”
“不满意。”**径直走向书架,手指划过书脊,“《欧洲军事沿革》《时间悖论研究》……你还真是老样子。”他突然抽出一本《苏维埃装甲部队编制》,书页间夹着几张手绘的T-34设计图。
埃里希的眼神终于变了:“放下。”
“怕我发现你在研究什么?”弗拉基米尔翻动着图纸,突然停在一页标注着“赋时转换率实验”的笔记上。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原来如此。
枪口突然抵上他的后脑。
“我说,”埃里希的声音贴着耳后传来,带着咖啡和火药的气息,“放下。”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降十度。**慢慢合上书,却在转身时突然发难——他抓住埃里希的手腕一拧,同时膝盖顶上对方腹部。两人重重撞在书架上,厚重的军事典籍雨点般砸落。
“你根本不是在囤积赋时。”**将埃里希压在身下,枪早已滑到远处,“你在研究怎么把赋时转移给别人。”
埃里希的呼吸有一瞬间的紊乱,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想象力不错。”
“魏玛的赋时快耗尽了吧?”弗拉基米尔盯着他,“难怪他今天醉成那样。”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一场时空风暴正在逼近。惨白的光照在埃里希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颧骨的旧伤疤显得格外狰狞。
“滚出去。”埃里希轻声说。
**突然松开手,起身时顺走了那本笔记。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仍躺在地上的埃里希:“周日晚上七点,魏玛会在老橡树酒馆等他的‘弟弟’。”
门关上的瞬间,他听见里面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