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脚跟踩在细碎的砂石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微小的动静在死寂的墓室里却显得格外突兀。他知道自己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很怂，可那声音……那声音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听觉神经，带来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他不敢说，怕说出来会被当成疯子，怕惊扰了棺椁里那不知名的存在。

就在他内心挣扎的片刻，吴三省已经移开了目光，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青铜椁上。他摇了摇那几根粗如拇指、连接椁盖与墓室墙壁的乌黑铁链，锈蚀的碎屑簌簌落下。“这些链子，”吴三省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室里回荡，带着金属的冷硬感，“那时候中国刚刚进入铁器时代，这东西应该是属于奢侈品。可惜，经过了这么多年，大部分已经老化的不成样子，基本上只能做个摆设的用途。”他示意众人让开位置，利落地拉开手中的枪栓，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那些锈迹斑斑的铁链。

“砰！砰！砰！”

几声清脆又刺耳的枪响猛然撕裂了墓室的死寂，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张凌的鼓膜上。他浑身一激灵，差点惊跳起来。刺鼻的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混杂在原有的阴冷腐气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断裂的铁链哗啦作响，沉重地砸落在地面，激起一片呛人的灰尘。几条还勉强连接着的残链在空中无力地晃荡。

枪声的余震还在耳蜗里嗡嗡作响，张凌却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是因为枪响的噪音，而是因为棺椁内部的声音！

就在枪响的瞬间，那原本缓慢、沉重、粘滞的呼吸声，陡然变了！

呼！嘶——！

呼！嘶——！！

节奏骤然加快！像是一个沉睡中被噩梦惊醒的人，胸膛剧烈地起伏，拼命攫取着空气！那声音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它变得异常清晰、异常急促，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喉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铜棺深处被粗暴地惊醒了，正贪婪地嗅闻着外界涌入的气息。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张凌的尾椎骨瞬间窜上头顶，连头发丝似乎都要竖立起来。

“三……三爷，”大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脸色在矿灯下白得像纸，“这棺材，我看我们还是别开了吧？”他显然也感觉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即使他听不到那致命的呼吸。

吴三省眉头紧锁，俯身仔细检查着青铜椁盖与椁身之间的接缝处，那里封着暗红色的火漆，岁月侵蚀下依旧坚固。“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摇头，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个棺椁密封的很好，空气根本不能流通。不管里面有什么活物，就算他寿命有3000年，也早被闷死了。况且这只是个棺椁，里面还有好几层棺材呢！我们先撬掉一两层再听个清楚！”

他语气中的笃定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暂时压住了众人心头翻腾的恐惧。吴三省和大奎抽出腰间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刮过接缝处坚硬的火漆，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张凌的心却悬得更高了。他耳中的呼吸声并未因吴三省的断言而平息，反而随着那刮擦声，变得更加狂躁，如同被囚禁的野兽在疯狂地撞击着无形的牢笼。

“来！”吴三省低喝一声，将撬杆粗大的尖端卡进被刮开的缝隙里。大奎深吸一口气，双手死死握住另一根撬杆。

“嘿——！”

两人同时发力，全身的肌肉贲张，脖子上青筋暴起。撬杆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嘎嘣！”

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脆响！沉重的青铜椁盖被撬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阴冷的陈腐气息，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深埋地底万年的泥土腥味，猛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张凌被这股气息冲得倒退一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此刻根本顾不上恶心，他的耳朵，他的全部感知，都被那瞬间放大了无数倍的呼吸声彻底淹没了！

呼哧！呼哧！呼哧！

急促！贪婪！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极限拉扯！这声音不再是隔着一层青铜，而是仿佛直接贴着他的耳廓响起！清晰得让他能“听”到每一次吸气时气流刮过某种干燥粘稠内壁的摩擦声，每一次呼气时带出的、带着死亡温度的微弱气流！这声音穿透了他的颅骨，直刺灵魂深处，带来灭顶的恐惧。

“退后！”吴三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他和大奎、无邪、潘子几人合力，用肩膀死死顶住那被撬起一角的沉重椁盖。青铜与青铜摩擦，发出沉闷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在空旷的墓室里激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回响。那椁盖至少有八百斤重，每一次挪动都异常艰难。张凌站在几步开外，脸色惨白如墓室墙壁上剥落的灰泥。他耳中那狂乱的呼吸声，随着青铜椁盖一寸寸被推开，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听觉神经。

呼哧！呼哧！呼哧！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急迫，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嘶嘶”声，仿佛有粘稠的液体在气管里翻涌。他甚至能“听”到那声音来源在棺椁内部焦躁地移动着，撞击着内壁！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滴落在冰冷的衣领上，他却浑然不觉，全部的意志都用来对抗那几乎要将他逼疯的声音和源自骨髓深处的战栗。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才勉强抑制住转身逃跑的冲动。系统A-999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深处尖锐地响起：【警告！检测到高能生物信号源！生命体征异常活跃！建议立刻撤离！重复，建议立刻撤离！】红光在他视野边缘疯狂闪烁，像垂死者的警示灯。

“一！二！三！顶啊——！”吴三省的吼声带着豁出去的狠劲。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