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辞是被一阵香味弄醒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甜香,混着牛奶的醇厚,驱散了他半梦半醒间的恍惚。
他趿着柔软的拖鞋下楼,脚步顿在厨房门口。
祁逸辰系着条与他气场格格不入的小熊围裙,正背对着他站在料理台前。晨光勾勒着他宽肩窄腰的轮廓,平日里冷硬的侧脸在暖光里柔和了几分,骨节分明的手正笨拙地握着打蛋器,在玻璃碗里搅着蛋液,动作算不上熟练,却意外地认真。
“醒了?”祁逸辰头也没回,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桌上有温好的牛奶。”
江辞走过去,看见餐桌上摆着两碗燕麦粥,旁边还有一盘卖相不算精致、边缘略焦的煎蛋。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温度刚好,甜度也适中,是他喜欢的口感。
“你做的?”他有些惊讶。
祁逸辰把最后一块煎蛋盛出来,解下围裙往椅背上一搭,语气淡淡的:“佣人请假了。”
江辞没戳破——他昨晚明明听见管家跟佣人交代今天的采购清单。他低头小口喝着粥,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温水浸过,软了一小块。
这时,祁逸辰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走到阳台去接。江辞隐约听见“合同”“会议”之类的词,知道他又要开始忙碌的一天。
等祁逸辰打完电话回来,江辞已经把碗碟收拾到水槽里。他挽着袖子正要洗碗,手腕却被祁逸辰拉住。
“放着。”祁逸辰拿起毛巾擦了擦他沾了水的手,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等会儿会有人来收拾。”
江辞的指尖被他擦得有些发烫,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今天不用去医院,医生说奶奶情况稳定。”祁逸辰松开手,从玄关拿起西装外套,“我让助理给你送了些画具,应该快到了。画室在二楼,你自己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江辞愣在原地,看着他换鞋、推门,直到玄关的门轻轻合上,才反应过来。他走上二楼,推开露台旁边的房间门——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房间,靠墙摆着崭新的画架,颜料、画笔、调色盘整齐地放在长桌上,甚至连他惯用的那种粗纹素描纸都备好了。露台的门开着,风带着花香涌进来,吹动了窗帘的边角。
江辞走到画架前,指尖抚过光滑的木质框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知道祁逸辰昨晚说的“可以”不是敷衍,这个男人用他独有的方式,满足了自己的要求。
下午,江辞坐在露台上画画,画的是远处连绵的山。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阳光落在他发顶,暖融融的。
祁逸辰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少年侧对着他,专注地望着画板,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连阳光都仿佛格外偏爱他,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没出声打扰。画纸上的山线条流畅,配色温暖,完全不像他印象中那些带着阴郁感的作品。
“回来了?”江辞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却像颗小石子投进祁逸辰的心湖,漾开一圈圈涟漪。他喉结动了动,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画纸上:“画得不错。”
“随便画画。”江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祁逸辰在他身边坐下,露台的藤椅晃了晃。他看着江辞握着画笔的手,纤细、骨节分明,指尖沾着点蓝绿色的颜料,像不小心落了片树叶的露珠。
“奶奶刚才醒了,问起你。”祁逸辰突然说。
江辞眼睛一亮:“真的?她怎么样?”
“精神很好,还说等出院了,要给你织件毛衣。”祁逸辰的语气不自觉地放软,“我让护士给她录了段视频,等会儿发给你。”
江辞用力点头,眼眶有点发热。他低头继续画画,却没注意到身边的祁逸辰正看着他,眼神里的锐利渐渐褪去,染上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晚餐时,祁逸辰突然说:“明天我休息,陪你去医院看看奶奶。”
江辞惊讶地抬头:“你不用上班吗?”
“公司没我一天不会垮。”祁逸辰夹了块鱼给他,仔细挑掉鱼刺,“而且,我总得让老人家放心,她的孙子现在被谁照顾着。”
最后那句话带着点刻意的强调,江辞却没觉得反感,反而心里暖暖的。他低头吃掉那块鱼,鱼肉鲜嫩,带着淡淡的葱香。
夜深了,江辞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动静。不再是昨晚那种令人紧张的沉默,而是翻书的轻响,偶尔还有笔落在纸上的声音。
他拿出手机,点开祁逸辰发来的视频。视频里奶奶精神很好,正对着镜头念叨:“小辞啊,那个祁先生是个好人,你要好好跟人家相处……”
江辞看着视频,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抬头望向窗外,月亮很圆,星星也亮。或许,这座看似冰冷的别墅,并不会真的成为困住他的牢笼。
而那个浑身是刺的男人,也并非只有掌控欲和强势。他的温柔藏在笨拙的煎蛋里,藏在备好的画具里,藏在那句“我陪你去医院”里,像雪松树下悄悄冒头的嫩芽,在不经意间,就暖了整个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