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阴雨过后,终于放了晴。阳光透过别墅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连空气里都带着草木的清新气。
江辞抱着画夹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面前支着画架,正对着院角那丛刚冒新芽的蔷薇。他调着颜料,笔尖蘸了点浅粉,在画布上轻轻晕染开,像极了蔷薇初绽时的娇嫩。
祁逸辰处理完工作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少年沐浴在阳光下,侧脸的线条柔和,神情专注,连握着画笔的手指都透着认真。风拂过他的发梢,带着颜料淡淡的松节油味,莫名让人觉得安宁。
他没出声打扰,只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不远处,拿出手机处理消息,目光却总不自觉地往画布上飘。
江辞今天画得格外投入。起初是想画蔷薇,可画着画着,笔触就偏了方向。他笔下的蔷薇渐渐退成了背景,画布中央慢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身形挺拔,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侧脸的线条利落,正微微垂着眼,像是在看手机。
等他反应过来时,那身影已经清晰了大半,分明就是此刻坐在不远处的祁逸辰。
江辞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慌忙拿过调色刀想把那部分涂掉,手却顿在了半空。
画里的人,眼神比现实中柔和许多,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完全不是平日里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这大概……是他心里偷偷描摹过的样子吧。
“在画什么?”祁逸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视线落在画布上,语气带着好奇。
江辞手忙脚乱地想合上画夹,脸颊瞬间涨红:“没、没什么……随便画画。”
祁逸辰的目光却已经落在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上,眸色微深。他没戳破,只是看着江辞慌乱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画得很好。”
“哪里好了……”江辞小声嘟囔,耳根都红透了,把画夹抱得更紧,像是怕被窥见了什么秘密。
祁逸辰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的温度带着暖意:“我说好,就是好。”
少年的头发很软,像他的人一样,看着倔强,其实很好揉。祁逸辰心里莫名一动,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他也是这样揉江辞的头发,那时少年总会炸毛,追着他跑半个院子。
“对了,”祁逸辰收回手,语气自然地转了话题,“晚上有个酒会,穿这个去。”他指了指沙发上放着的一个黑色礼盒。
江辞愣了愣:“我也要去?”
“嗯,带你见几个朋友。”祁逸辰说得坦然,“之前帮过奶奶的李医生也会去,正好当面谢谢他。”
江辞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心里有点打鼓。他从来没参加过这种场合,总觉得和那些西装革履的人格格不入。
傍晚,江辞打开那个礼盒,里面是一套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料子柔软,质感很好,显然价值不菲。他不太习惯穿这么正式的衣服,对着镜子系领带时,手指笨拙地绕了好几圈,都没系好,反而把领带缠成了一团。
“我来吧。”祁逸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江辞回头,看到他已经换好了西装,黑色的,衬得他肩宽腰窄,气场十足。不等江辞反应,祁逸辰已经走到他身后,温热的手指接过他手里的领带。
两人离得很近,江辞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混合着淡淡的须后水香气。祁逸辰的手指修长,动作熟练,领带在他手里很快就系成了一个规整的温莎结,轻轻贴在江辞颈间。
他的指尖偶尔会碰到江辞的脖颈,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江辞僵着身子,不敢动,镜子里映出两人的身影,一个挺拔,一个清瘦,莫名的和谐。
“好了。”祁逸辰收回手,目光落在镜子里的江辞身上。少年穿着西装,褪去了平日里的青涩,多了几分干净利落,像棵刚长成的小白杨,眉眼间藏着的倔强,反而更添了几分生动。
“挺好看的。”祁逸辰由衷地说。
江辞的脸又红了,避开他的目光,小声说了句“谢谢”。
酒会上很热闹,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江辞跟在祁逸辰身边,有些局促,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祁逸辰似乎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低声说:“跟着我就好。”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江辞莫名安心了许多。
他看着祁逸辰和那些商界人士谈笑风生,从容不迫,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像有很多面。在医院里温柔体贴,在别墅里带着点慵懒,此刻在酒会上,又成了气场全开的祁总。而这些样子,似乎都和记忆里那个抢他排骨的少年,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中途,江辞有些闷,走到露台透气。晚风微凉,吹散了些许酒意。他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忽然想起下午那幅没画完的画。
画里的人,画外的人,好像都在不知不觉中,住进了他心里。
“在想什么?”祁逸辰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江辞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心里却暖暖的:“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的夜景挺好看的。”
祁逸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声说:“下次带你去山顶看,那里的夜景更好。”
江辞愣了愣,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里。那笑意很真,不像客套,倒像是个认真的约定。
他用力点了点头:“好啊。”
晚风吹起两人的衣角,带着远处传来的隐约乐声,温柔得像个未完的梦。江辞低头抿了口温水,心里悄悄想,或许,他可以把那幅画,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