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刘浩

刘圆圆站在操场队列里，额前的碎发被热风黏在皮肤上。体育老师的声音像台老旧收音机，在空旷的操场上嗡嗡作响，讲着重复了八百遍的队列要求。

“全体都有，慢跑三圈！”

指令像根针，刺破短暂的放空。刘圆圆跟着队伍挪动脚步，运动鞋碾过塑胶跑道，发出单调的摩擦声。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滑，她抬手抹了一把，指尖触到的皮肤又烫又黏。哨声刺破午后的闷热时，刘圆圆正用鞋尖碾着跑道上的一小片口香糖。第一圈还算轻松，风掠过耳边带起点凉意，她甚至能瞥见看台上趴在栏杆上聊天的女生。可到第二圈，呼吸就开始发紧，胸口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前面的人越跑越远，背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她盯着自己的影子——那个被太阳拉得又瘦又长的影子，正踉踉跄跄地跟着。

刘圆圆没力气说话，只是仰头看了看天。云飘得很慢，像被谁用线牵着似的，她忽然觉得，刚才跑过的那两圈，好像也没那么难熬。自由活动的哨声刚落，刘圆圆就抱着胳膊溜到了操场边缘。跑道上男生们在追着一个足球疯跑，篮球场那边拍球声砰砰响，她却沿着铁丝网慢慢晃，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锈迹斑斑的网格。刘圆圆看见刘浩靠在单杠上，和几个男生说着什么。她攥了攥口袋里那包没拆封的烟，手指有点发潮，犹豫了半分钟，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

“那个……刘浩。”她的声音有点飘，被操场的喧闹盖得发轻。

刘浩转过头，眉毛挑了一下，显然对这个突然搭话的同班女生有点意外。他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指夹着的打火机在阳光下闪了下金属光。

“有事？”他的语气淡淡的，视线扫过她紧绷的脸。

刘圆圆往旁边瞥了眼，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把声音压得更低：“能……借个火吗？”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的语气像在讨饭。

刘浩愣了愣，随即扯了扯嘴角，把手里的打火机抛了过来。“拿着吧，用完了记得还我。”

她慌忙伸手接住，塑料外壳有点烫，大概是被他攥了很久。“谢了。”她攥紧打火机转身就走，听见背后他跟同伴说了句什么，隐约带点笑，脚步不由得更快了些，直到拐进厕所后面的拐角，才敢停下来喘口气，手心的汗把打火机捏得更湿了。刘圆圆叼起一根，打火机“咔哒”响了好几下才冒出火苗，风一吹又灭了，她慌忙用手拢住，火苗舔过烟卷的瞬间，呛人的烟味钻进鼻腔，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深吸一口，烟丝烧出通红的火星，刘圆圆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仰头吐气，白色的烟圈刚飘起来就被风吹散。喉咙里又干又涩，一点也不像别人说的“解闷”，可她还是夹着烟靠在墙上，看烟丝一截截变成灰烬。刘圆圆走出厕所，望向与人说话的刘浩，刘圆圆攥着打火机走了过去刘浩瞥了眼她手里的东西，眉头皱了下：“我打火机呢？”

“哦——你说这个啊？”刘圆圆突然来的恶趣味把打火机攥在手里，手在外面捏着，鼓出个小小的包，“不知道哦，可能被风吹跑了吧。”

“少来，你手那么小能藏住打火机嘛。”刘浩伸手就要去掏她袖子，被她灵活地躲开。她往后退了两步，背着手左右摇晃：“想要啊？就不给。”

周围的男生开始起哄，刘浩啧了声，故意板起脸刘圆圆转身就跑。刚跑出两步，手腕就被他抓住，力道不重，却挣不开。她笑着挣扎手里还把玩着那只没还的打火机，忽然后腰被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力道不算大，却让她踉跄着往前扑了半步，差点坐在地上。

“哎！”她猛地回头，看见刘浩站在两步开外，手插着裤袋，嘴角勾着点促狭的笑，“还藏？”

“刘浩你有病啊！”她揉着后腰瞪他，手里的打火机差点没拿稳。

“谁让你拿我东西逗人。”他往前凑了凑，眼神里带着点得逞的得意，“还不还？”，刘圆圆不甘的拿出打火机还了回去，但想想刚刘浩踹了自己一脚，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她盯着刘浩转身要走的背影“刘浩你给我站住！”她追上去，看准他后腿弯猛地踹了一脚。刘浩没防备，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回头时眼里带着笑：“行啊你，还敢还手？”

“谁让你先动手的！”刘圆圆说着又要抬脚被刘浩躲了过去，刘圆圆站在上坡用手要捶刘浩，被他伸手攥住手踝。刘圆圆的小拳头悬在半空，晃了两下没挣脱，脚下一滑摔倒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布料传过来，带着点粗糙的质感。她踉跄着被拉起来时，头发都乱了“笨死了。”刘浩皱着眉骂了句，手却没松开，反而扶着她的胳膊往旁边挪了两步，避开跑动的人群。他低头看了眼她的膝盖，又抬头时语气缓了些：“能站吗？”刘圆圆还没从刚才的慌乱里缓过神，只愣愣地点头。他这才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刚才打闹时的促狭劲全收了，只剩眼神里藏不住的一点担心。

真是不打不相识，这回刘圆圆认识了班级里第二个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