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窗玻璃上的声音越来越密，像谁拿着小石子不停地扔。张桂源靠在门后，耳朵贴着冰凉的门板听楼下动静。母亲还在打电话，声音压得低低的，听不清具体说啥，只能断断续续捕捉到"表哥""复习""搬过来住"几个词。心口像被塞了团湿棉花，闷得喘不过气。他摸出校服口袋里的两张电影票，指尖在"预售"那两个烫金大字上反复摩挲。票根边缘已经被汗浸湿，软塌塌的，像他现在的心情。
楼下突然传来椅子拖动的刺耳声响，张桂源吓得一哆嗦，电影票"啪嗒"掉在地上。他慌忙弯腰去捡，指关节重重磕在地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也不敢出声。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传来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母亲居然上来了。
"桂源？睡了吗？"女人的声音隔着门板，带着刚打完电话的沙哑。张桂源手忙脚乱把电影票塞到床垫底下，手指被弹簧床垫的金属钩子划了道细口子，渗出血珠也顾不上擦。
"没、看书呢。"他捏着嗓子应了一声，感觉自己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门把手往下压了压，还好他之前反锁了。门外沉默了几秒钟，母亲的声音又响起来："阿吱哭累了睡了，你别在意她小孩子脾气。明天开始好好复习，你表哥周末就到，他去年刚考上重点大学，有他盯着你，妈才放心。"
张桂源没说话，盯着门板上的木纹发呆。那上面有好几道浅浅的刻痕，是刚搬来这儿时阿吱拿着美工刀划的，当时他气得要命，追着她从客厅跑到阳台，最后俩人滚在地板上抢那把刀，结果谁也没赢，反而把母亲刚买的花瓶撞碎了。
"晚饭在厨房温着，记得吃。"母亲又说。脚步声慢慢走远，张桂源才像被抽走骨头似的滑坐到地上。阳台方向传来雨点敲打栏杆的声音，哗啦啦的，跟阿吱小时候尿床后假装哭闹的动静有点像。
他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腿麻得失去知觉。窗外的雨势一点没小，风裹着雨丝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钻进来，吹得窗帘哗哗响。突然想起什么，他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摸到窗边往下看。楼下路灯亮着昏黄的光，雨水在地面汇成小河，哗啦啦地往排水口淌。阿吱房间的灯还黑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出来。
张桂源咬咬牙，转身摸到床底拖出个纸箱。里面全是他攒的东西——阿吱掉的第一颗乳牙，她画坏的水彩画，还有去年冬天偷偷藏起来的、她用旧了的粉色兔子暖手宝。他翻了半天，从箱底摸出个MP3，是初中时省吃俭用买的二手货。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来，显示还有百分之三十的电。
耳机线缠得像团乱麻，他耐心解开，把一只耳朵塞进耳朵里。里面存着去年夏天录的音，是他趁阿吱洗澡时偷偷录的。按下播放键，女孩咿咿呀呀跑调的歌声传出来，五音不全却唱得特别认真，中间还夹杂着花洒水流的声音。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人儿想妈妈..."
张桂源的眼眶突然就热了。他靠在墙上慢慢滑下去，MP3从手里滑落，歌声顺着耳机线漏出来一点，在安静的房间里打着转。雨声更大了，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敲碎。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是阿吱压抑的呜咽声。张桂源一下子蹦起来，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听。好像是台灯被打翻了，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她大概又在摔东西出气，跟小时候每次闹别扭一样。
他握了握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里，疼得人一激灵。不行，得去看看。这个念头起来就压不住，像春天受潮的种子，呼啦啦就发了芽。他拧开门锁，蹑手蹑脚摸到楼梯口，趴在扶手上往下看。
客厅只亮着盏小夜灯，昏黄的光线下，阿吱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哭声传出来。母亲房间的灯已经熄了，估计是睡熟了。张桂源松了口气，踮着脚尖往下走，楼梯板"吱呀"响了一声，吓得他赶紧僵在原地。
阿吱的哭声停了。张桂源的心提到嗓子眼，过了好几秒，里面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好像是在用什么东西擦眼泪。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虚掩的门前犹豫。门缝里漏出来的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看得人心头发紧。
刚想抬手敲门，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阿吱站在门后，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看到他的时候，小姑娘明显愣了一下，接着眼圈又红了，转身就往屋里走。
"喂。"张桂源下意识抓住她胳膊。她的手腕细细的，隔着睡衣布料能摸到骨头。阿吱用力想甩开，他却攥得更紧了，掌心的伤口蹭到她皮肤，可能是血沾上去了，小姑娘突然不动了，慢慢转过头看他的手。
"你流血了。"她声音还是哑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张桂源这才感觉到手疼，松开她往回缩了缩："没事，刚才不小心..."
话没说完就被阿吱拽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路灯昏黄光线，能看到她书桌上乱七八糟堆着东西，地上有个摔碎的相框，玻璃碴溅得到处都是。照片是去年春节拍的，他和阿吱挤在一块包饺子，她鼻尖沾着面粉，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坐。"阿吱指了指床边，转身从抽屉里翻医药箱。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刚好照在她脸上，能看到她下巴上还有泪珠没干。张桂源乖乖坐下，看着她蹲在地上翻东西，睡衣背后印的兔子耳朵耷拉着，跟主人一样没精神。
医药箱"啪"地被打开，阿吱找出碘伏和创可贴，拉过他的手。她的指尖很凉，碰到伤口时张桂源疼得瑟缩了一下。"别动。"小姑娘皱着眉按住他手腕，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上去，动作很轻，却带着股不轻不重地力道，像是在偷偷报复。
"疼..."张桂源小声抱怨。
"活该。"阿吱哼了一声，眼眶却又红了，"谁让你...谁让你撕电影票的。"
张桂源的心揪了一下，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个..."他想说其实还有票，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母亲的话像根刺扎在心里，表哥要来，以后这个家可能再也没机会像以前那样了。
"你是不是真的讨厌我了？"阿吱突然抬头看他，眼睛在昏暗中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光，"就因为上次...上次我看到你画的画？"
张桂源猛地缩回手，差点带翻医药箱。"没、没有！"他慌忙摆手，耳朵尖发烫。上个月被她撞见画本里全是她的肖像，从扎着双马尾的小学模样，到穿着初中校服的样子，甚至还有她穿着兔子睡衣蹲在阳台哭的背影。当时他吓得差点把画本吞下去，还是阿吱红着脸把画本抢过去，一页页翻着看。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好看啊？"她当时笑嘻嘻地说，手指轻轻划过纸上她的笑脸。张桂源的心跳得像打鼓，盯着她光滑的额头看，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窗外突然打了个响雷，阿吱吓得"妈呀"一声跳进他怀里，软乎乎的身子贴着他胸膛，带着洗发水的栀子花香。
那天晚上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躲着她，不敢跟她一起吃饭，放学故意绕远路，晚上听见她房间有动静就假装已经睡着。母亲肯定是看出来什么了，不然怎么突然要把表哥叫来盯着他复习。
"哥？"阿吱轻轻推了推他胳膊，"你又走神了。"
张桂源回过神，发现自己盯着她的嘴唇看了半天。小姑娘嘴唇红红的 雨点砸在窗玻璃上的声音越来越密，像谁拿着小石子不停地扔。张桂源靠在门后，耳朵贴着冰凉的门板听楼下动静。母亲还在打电话，声音压得低低的，听不清具体说啥，只能断断续续捕捉到"表哥""复习""搬过来住"几个词。心口像被塞了团湿棉花，闷得喘不过气。他摸出校服口袋里的两张电影票，指尖在"预售"那两个烫金大字上反复摩挲。票根边缘已经被汗浸湿，软塌塌的，像他现在的心情。
楼下突然传来椅子拖动的刺耳声响，张桂源吓得一哆嗦，电影票"啪嗒"掉在地上。他慌忙弯腰去捡，指关节重重磕在地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也不敢出声。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传来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母亲居然上来了。
"桂源？睡了吗？"女人的声音隔着门板，带着刚打完电话的沙哑。张桂源手忙脚乱把电影票塞到床垫底下，手指被弹簧床垫的金属钩子划了道细口子，渗出血珠也顾不上擦。
"没、看书呢。"他捏着嗓子应了一声，感觉自己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门把手往下压了压，还好他之前反锁了。门外沉默了几秒钟，母亲的声音又响起来："阿吱哭累了睡了，你别在意她小孩子脾气。明天开始好好复习，你表哥周末就到，他去年刚考上重点大学，有他盯着你，妈才放心。"
张桂源没说话，盯着门板上的木纹发呆。那上面有好几道浅浅的刻痕，是刚搬来这儿时阿吱拿着美工刀划的，当时他气得要命，追着她从客厅跑到阳台，最后俩人滚在地板上抢那把刀，结果谁也没赢，反而把母亲刚买的花瓶撞碎了。
"晚饭在厨房温着，记得吃。"母亲又说。脚步声慢慢走远，张桂源才像被抽走骨头似的滑坐到地上。阳台方向传来雨点敲打栏杆的声音，哗啦啦的，跟阿吱小时候尿床后假装哭闹的动静有点像。
他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腿麻得失去知觉。窗外的雨势一点没小，风裹着雨丝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钻进来，吹得窗帘哗哗响。突然想起什么，他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摸到窗边往下看。楼下路灯亮着昏黄的光，雨水在地面汇成小河，哗啦啦地往排水口淌。阿吱房间的灯还黑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出来。
张桂源咬咬牙，转身摸到床底拖出个纸箱。里面全是他攒的东西——阿吱掉的第一颗乳牙，她画坏的水彩画，还有去年冬天偷偷藏起来的、她用旧了的粉色兔子暖手宝。他翻了半天，从箱底摸出个MP3，是初中时省吃俭用买的二手货。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来，显示还有百分之三十的电。
耳机线缠得像团乱麻，他耐心解开，把一只耳朵塞进耳朵里。里面存着去年夏天录的音，是他趁阿吱洗澡时偷偷录的。按下播放键，女孩咿咿呀呀跑调的歌声传出来，五音不全却唱得特别认真，中间还夹杂着花洒水流的声音。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人儿想妈妈..."
张桂源的眼眶突然就热了。他靠在墙上慢慢滑下去，MP3从手里滑落，歌声顺着耳机线漏出来一点，在安静的房间里打着转。雨声更大了，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敲碎。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是阿吱压抑的呜咽声。张桂源一下子蹦起来，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听。好像是台灯被打翻了，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她大概又在摔东西出气，跟小时候每次闹别扭一样。
他握了握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里，疼得人一激灵。不行，得去看看。这个念头起来就压不住，像春天受潮的种子，呼啦啦就发了芽。他拧开门锁，蹑手蹑脚摸到楼梯口，趴在扶手上往下看。
客厅只亮着盏小夜灯，昏黄的光线下，阿吱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哭声传出来。母亲房间的灯已经熄了，估计是睡熟了。张桂源松了口气，踮着脚尖往下走，楼梯板"吱呀"响了一声，吓得他赶紧僵在原地。
阿吱的哭声停了。张桂源的心提到嗓子眼，过了好几秒，里面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好像是在用什么东西擦眼泪。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虚掩的门前犹豫。门缝里漏出来的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看得人心头发紧。
刚想抬手敲门，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阿吱站在门后，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看到他的时候，小姑娘明显愣了一下，接着眼圈又红了，转身就往屋里走。
"喂。"张桂源下意识抓住她胳膊。她的手腕细细的，隔着睡衣布料能摸到骨头。阿吱用力想甩开，他却攥得更紧了，掌心的伤口蹭到她皮肤，可能是血沾上去了，小姑娘突然不动了，慢慢转过头看他的手。
"你流血了。"她声音还是哑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张桂源这才感觉到手疼，松开她往回缩了缩："没事，刚才不小心..."
话没说完就被阿吱拽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路灯昏黄光线，能看到她书桌上乱七八糟堆着东西，地上有个摔碎的相框，玻璃碴溅得到处都是。照片是去年春节拍的，他和阿吱挤在一块包饺子，她鼻尖沾着面粉，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坐。"阿吱指了指床边，转身从抽屉里翻医药箱。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刚好照在她脸上，能看到她下巴上还有泪珠没干。张桂源乖乖坐下，看着她蹲在地上翻东西，睡衣背后印的兔子耳朵耷拉着，跟主人一样没精神。
医药箱"啪"地被打开，阿吱找出碘伏和创可贴，拉过他的手。她的指尖很凉，碰到伤口时张桂源疼得瑟缩了一下。"别动。"小姑娘皱着眉按住他手腕，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上去，动作很轻，却带着股不轻不重地力道，像是在偷偷报复。
"疼..."张桂源小声抱怨。
"活该。"阿吱哼了一声，眼眶却又红了，"谁让你...谁让你撕电影票的。"
张桂源的心揪了一下，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个..."他想说其实还有票，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母亲的话像根刺扎在心里，表哥要来，以后这个家可能再也没机会像以前那样了。
"你是不是真的讨厌我了？"阿吱突然抬头看他，眼睛在昏暗中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光，"就因为上次...上次我看到你画的画？"
张桂源猛地缩回手，差点带翻医药箱。"没、没有！"他慌忙摆手，耳朵尖发烫。上个月被她撞见画本里全是她的肖像，从扎着双马尾的小学模样，到穿着初中校服的样子，甚至还有她穿着兔子睡衣蹲在阳台哭的背影。当时他吓得差点把画本吞下去，还是阿吱红着脸把画本抢过去，一页页翻着看。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好看啊？"她当时笑嘻嘻地说，手指轻轻划过纸上她的笑脸。张桂源的心跳得像打鼓，盯着她光滑的额头看，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窗外突然打了个响雷，阿吱吓得"妈呀"一声跳进他怀里，软乎乎的身子贴着他胸膛，带着洗发水的栀子花香。
那天晚上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躲着她，不敢跟她一起吃饭，放学故意绕远路，晚上听见她房间有动静就假装已经睡着。母亲肯定是看出来什么了，不然怎么突然要把表哥叫来盯着他复习。
"哥？"阿吱轻轻推了推他胳膊，"你又走神了。"
张桂源回过神，发现自己盯着她的嘴唇看了半天。小姑娘嘴唇红红的，刚才哭过，更显得水润润的。他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研究墙上的海报。那是张桂源去年生日时阿吱送的，动漫人物海报，当时他嘴上嫌弃"幼稚"，转头就贴在了自己房间最显眼的位置。
"其实..."阿吱突然小声说，手指不安地抠着睡衣袖子，"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躲着我。"
张桂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又开始冒汗。她知道了？知道他那天晚上躲在被子里想她想到睡不着？知道他偷偷藏起她用剩的橡皮？知道他每次故意抢她零食，其实是想跟她多说两句话？
"因为..."阿吱的脸红了，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因为那天晚上我抱了你，你不好意思了对不对？"
张桂源猛地抬起头，撞进她水波盈盈的眼睛里。小姑娘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特别柔和，嘴唇微微嘟着，像熟透了的樱桃。他突然有种冲动，想凑过去咬一口。
"不是..."他艰难地开口，喉咙干得厉害，"阿吱，我们不能..."
"为什么不能？"阿吱往前凑了凑，膝盖碰到他的腿，"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更浓了，缠绕着他的呼吸，钻进他的脑子里捣乱。张桂源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身体里像有团火在烧，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想把她推开，手却不听使唤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阿吱，别这样。"他的声音发颤。
小姑娘仰着头看他，眼圈慢慢红了："你明明也喜欢我的，对不对？那天你画我睡着的样子，嘴角是笑着的。"
张桂源的心脏狠狠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最柔软的地方。他想起那个早上，阳光透过窗帘缝照在她脸上，睫毛长长的，嘴角微微翘着，好像做了什么好梦。他鬼使神差拿出画本，坐在床边画了整整一个小时，连母亲叫他吃饭都没听见。
"我..."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语言根本没用。所有道理，所有顾虑，在阿吱亮晶晶的眼睛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张桂源猛地回过神，像触电似的松开手。阿吱也受惊般往后缩了缩，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是他的手机在响，放在客厅充电忘了拿上来。
"我、我去接电话。"张桂源慌慌张张站起来，差点被地上的拖鞋绊倒。刚摸到门把手，手腕就被抓住了。阿吱的手指冰凉，带着点颤抖。
"哥。"她的声音很小，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固执，"电影票...还能补吗？"
张桂源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他回头看她，小姑娘站在昏暗中，个子只到他胸口，瘦瘦小小的一只，却倔强地仰着头看他，眼睛里闪着水光，像极了那个雨夜蹲在阳台哭的小兔子。
他咬了咬牙，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感觉到她微微一颤。"能。"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又哑又涩，"明天，我去补两张新的。"
阿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突然被点亮的星星，泪水却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张桂源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软，忍不住抬手想替她擦眼泪。
楼下突然传来母亲房间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张桂源和阿吱同时僵住，像被施了定身法。他慌忙甩开她的手，冲出房间，差点撞上正往厨房走的母亲。
"怎么还没睡？"母亲的声音带着惺忪的睡意，眼神却清明得很，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门缝半掩的阿吱房间，"饿了？"
"嗯...找点水喝。"张桂源低下头，不敢看她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好像随时要蹦出来。
母亲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张桂源趁机溜回自己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喘粗气。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是永不停歇的鼓点。他摸出床垫下的两张电影票，在黑暗中看着那模糊的轮廓，突然想笑，又有点想哭。
明天要怎么跟阿吱解释？要怎么瞒着母亲？表哥来了之后又该怎么办？无数问题像潮水般涌上来，淹没了他刚刚升起的那一点点勇气。他把电影票重新塞回口袋，紧紧攥着，直到票根边缘的尖角深深硌进掌心的伤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短信提示音。张桂源摸索着打开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刺得他眯起了眼睛。是阿吱发来的，只有短短三个字：
"我等你。"
后面跟着个小兔子的表情，耳朵耷拉着，却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张桂源看着那三个字，眼眶慢慢热了。窗外的雨声好像小了点，远处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拿起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缓缓打出一个字：
"好。"
发送按钮刚按下去，就听见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张桂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间，谁会来？他蹑手蹑脚摸到窗边往下看，昏黄的路灯下，雨水冲刷的巷口停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车门开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撑着伞往楼上走。
借着路灯的光，张桂源看清了那人的脸——寸头，高鼻梁，嘴角带着点不耐烦的笑。是表哥，他怎么来得这么快？说好的周末呢？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忘了告诉你，你表哥今晚的火车，现在到楼下了，你下来帮忙拿行李。"
张桂源僵在原地，看着手机屏幕慢慢暗下去。楼下传来门铃声，接着是母亲开门迎接的声音。阿吱房间的灯突然亮了，窗帘被拉开一条缝，露出她惊恐的脸。四目相对的瞬间，张桂源清晰地看到她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像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的烛火。
他握紧口袋里的电影票，指节泛白。票根的尖角深深扎进掌心的伤口，疼得他几乎要叫出声来，却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敢吭。楼下的说话声越来越近，表哥大笑着说什么，震得楼梯都在响。
张桂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自己像掉在冰窟里，从里到外都冻得发僵。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像是在嘲笑他刚才那点微不足道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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