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拒绝乔意安的陪同，怎么走出医院大门的。
阳光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马路上车水马龙，鸣笛声此起彼伏，可她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可怕，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她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家门地址时，司机回头看了她一眼，大概是被她满脸的泪痕吓到了，没敢多问。
车子穿过熟悉的街道，路边的梧桐树还是老样子，只是树叶似乎比昨天更绿了些。
沈知意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眼眶又开始发热。
这条路，爸爸每天早上都会开车送她上学，后来她上了大学，他还是会偶尔开车来接她回家。
他总是把车停在巷口那棵最大的梧桐树下，摇下车窗朝她挥手，笑容温暖得像春日的阳光。
可从今往后，那棵树下再也不会有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了。
出租车在巷口停下，沈知意付了钱，脚步虚浮地往里走。
巷子很窄，墙头上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几只麻雀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走到家门口，那扇熟悉的朱红色木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细细的缝。沈知意的心猛地一紧，妈妈回来了？
她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
往常这个时候，妈妈总会在院子里浇花，或者坐在葡萄架下择菜，看见她回来就会喊“知知，饿不饿”。
可今天，葡萄架下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
沈知意妈？
沈知意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人回答。
她走到客厅门口，推开那扇雕花木门。
客厅里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原本摆着全家福的电视柜空了，妈妈最喜欢的那套青花瓷茶具不见了，墙角的行李箱也消失了。
沙发上扔着几件弟弟的旧衣服，茶几上放着一个吃了一半的苹果，氧化得发黄。
一切都透着一种仓促离开的慌乱。
沈知意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妈妈的卧室，门一推就开了。
衣柜的门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空荡荡的衣架在摇晃。
梳妆台上的护肤品、化妆品全都不见了，只有镜子上还贴着一张她小时候画的全家福，画里的四个人笑得傻气又幸福。
她又冲进自己的卧室，还好，她的东西都还在。
书桌上堆着她的设计稿，床头柜上放着她和弟弟的合影。
沈知意不会的……妈妈不会的……
沈知意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书房，爸爸的书桌抽屉全都被拉开了，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那个用来放现金和存折的铁盒子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沈知意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她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电话无法接通。
她不是没带手机，她是走了。
在爸爸刚刚离世，在她和弟弟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走了。
沈知意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沈知意抱着膝盖，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散落的文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想起小时候，妈妈总是把她抱在怀里，给她讲故事，说“妈妈会永远陪着知知”。
她想起爸爸公司第一次遇到危机时，妈妈攥着她的手说“别怕，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坎都能过去”。
她想起昨天晚上打电话时，妈妈还笑着说“等你爸回来，我们一起给你庆祝”。
原来那些话，全都是假的。
爸爸在她心里一直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可超人也有累的时候，也会倒下。
她以为妈妈就算再怨爸爸，也会顾念着她和弟弟，可她错了，错得离谱。
这个家，彻底散了。
沈知礼姐？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沈知意猛地抬起头，看见弟弟沈知礼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校服上还沾着些许灰尘，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沈知意小礼……
沈知意连忙擦了擦眼泪，强装镇定地站起身
沈知意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还要上课吗？
沈知礼放下书包，走到她面前，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沈知礼张叔……张叔去学校找我了，他说……说爸爸他……
小男孩的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他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沈知礼姐，爸爸真的……真的走了吗？妈妈呢？我刚才给她打电话，一直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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