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禁足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瞬间传遍六宫。

钟粹宫内，刚梳妆完毕、正对镜欣赏自己艳丽容颜的淑妃慕容清婉，手中的鎏金护甲“啪”地一声拍在妆台上！

“什么？！”她猛地转身，美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盯着战战兢兢回禀的锦书，“晋封贵人？！侍寝一夜就晋封？！陛下还赏了东西？”

锦书吓得跪倒在地：“是……是张公公亲口传的旨……千真万确……”

“贱人！下贱胚子！”清婉气得浑身发抖，艳丽的面容扭曲狰狞，“她凭什么？！一个装病的贱婢，也配？！” 她抓起手边的玉梳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锦画在一旁，脸色也极其难看，她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更深的忧虑：“娘娘息怒！更蹊跷的是，奴婢打听到……昨夜侍寝前，陛下又传了刘太医去听雪轩，重新给那贱人诊了脉！”

“重新诊脉？”清婉的怒火瞬间被一股寒意取代，她猛地抓住锦画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诊什么？陛下发现了什么？是不是……那炭……” 她声音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毒炭，难道被发现了？！

锦画摇头，低声道：“具体诊什么不清楚，但刘太医出来时神色如常，还开了温补的方子。那贱人……似乎也没因为炭火有什么异样……” 这才是最让她心惊的。

毒炭用了几天，按理该有症状了，可慕容清昭不仅侍了寝，还晋了封，看起来毫无问题！难道……被识破了？还是那毒……根本没起作用？

清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慕容清昭不仅没被毒倒，还爬上了龙床，得了晋封！这简直是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

“锦书！去小厨房，把新做的金丝枣泥糕装一碟。”清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重新堆起得体的笑容，“本宫……亲自给陛下送去。”

养心殿外。

清婉带着锦画，端着精致的点心盒子，盈盈拜下：“臣妾参见陛下。听闻陛下批阅奏折辛苦，臣妾亲手做了些枣泥糕，想着给陛下送来，略尽心意。” 她声音娇柔，姿态恭谨，仿佛只是一个关心夫君的寻常妃嫔。

殿门紧闭。张德海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淑妃娘娘，陛下正在与军机大臣商讨紧急军报，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清婉脸上的笑容不变，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张公公，本宫知道陛下忙于国事。只是这点心刚出炉，臣妾就在这儿等吧……”

张德海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公事公办：“娘娘，军国大事为重。陛下吩咐了，点心留下即可，娘娘请回吧。”

“张公公……”清婉还想再说什么，试图从张德海脸上看出一点端倪。

就在这时，殿内传来皇帝低沉而冰冷的声音，清晰地穿透殿门：“何人在外喧哗？”

张德海立刻躬身回道：“回陛下，是淑妃娘娘送点心来了。”

殿内沉默片刻，随即传来更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与威压：“御前失仪，惊扰圣驾。淑妃慕容氏，禁足钟粹宫半月，静思己过。退下。”

禁足半月？！

清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仅仅是因为她在门外停留说话，就被扣上了“御前失仪”、“惊扰圣驾”的罪名？这处罚来得如此突兀，如此严厉，却又……如此地不留情面！

陛下不想见她！他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警告她？那毒衣……还有那炭……他是不是都知道了，只是碍于慕容部的面子，不便明说？

巨大的恐惧和无边的怨恨瞬间将她淹没。她看着紧闭的养心殿大门，仿佛看到了皇帝冷漠厌弃的眼神。

“娘娘，请回宫吧。”张德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侧身让开。

听雪轩内，清昭听着小顺子带回淑妃被禁足的消息，神色平静无波。她拿起那支素银镶珍珠的簪子，对着铜镜，缓缓簪入发髻。

皇帝那道禁足淑妃的旨意，如同在看似平静的后宫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迅速扩散，搅动着各方心思。

慕容清昭，这个昔日被遗忘在听雪轩冰窟里的病美人，一夜之间成了后宫最引人瞩目的名字。侍寝、晋封贵人、获赏赐、听雪轩即将修缮……桩桩件件，都昭示着宋晟霖态度的微妙转变。

“呵！慕容清婉那个蠢货！”贤妃林氏一身宝蓝宫装，斜倚在铺着华丽锦垫的美人榻上，指尖烦躁地拨弄着一串翡翠手串，艳丽的脸庞上满是讥诮，“才得意了几天？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如今倒好，自己亲妹妹爬了龙床，她倒被关起来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想起李贵人当初在坤宁宫对清婉的谄媚和对自己的贬低，心中更是火起。

贤妃的大宫女兰心在一旁低声道：“娘娘说的是。淑妃娘娘……确实太过张扬了些。如今陛下对慕容贵人……”

“慕容清昭？”贤妃嗤笑一声，眼中精光闪烁，“一个边塞来的庶女，有点小聪明罢了。能得陛下这一时青眼，不过是仗着那张脸，还有……踩着她那蠢姐姐上的位！”

她放下手串，坐直身体，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不过，眼下这局面，倒是对我们有利。”

“娘娘的意思是？”锦心不解。

“慕容清昭刚冒头，根基浅薄，这样的人有点小聪明但也好拿捏。”贤妃慢条斯理地道，“本宫瞧那丫头，心思不浅。与其让她被其他人拉拢了去，不如……本宫先给她递根橄榄枝。”

“娘娘要拉拢慕容贵人？”兰心有些惊讶，“可她毕竟是慕容清婉的妹妹……”

“妹妹？”贤妃冷笑，“你当她们真有什么姐妹情深？不过是面和心不和罢了。” 她站起身，走到妆镜前，理了理鬓角。

“锦心，去库房，挑几样像样的东西。不要太华丽，要看着雅致、有底蕴的。本宫要亲自去一趟……听雪轩。”

听雪轩的修缮尚未开始，依旧破败，但内务府的动作明显快了许多，份例再不敢克扣，炭火也换成了足量的银丝炭。殿内比往日暖和了些许，却依旧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清冷。

清昭正坐在窗边，就着天光翻看一本旧书。花钗和玉簪轻手轻脚地收拾着皇帝赏赐的锦缎和首饰匣子。

“美人……不，贵人，”花钗小声开口，“这些料子真好看，等开春了，奴婢给您做身新衣裳吧？”

清昭目光未离书页，只淡淡道：“不急。收好便是。”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太监略高的通传声：“贤妃娘娘驾到——！”

清昭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合上书，起身整理了一下素净的衣襟，带着花钗玉簪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