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毕业典礼前三天，校园里弥漫着离别的气息。季语站在宿舍窗前，看着楼下拖着行李的学弟学妹们来来往往。她的航班在两天后——纽约，哥伦比亚大学，金融工程硕士。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手机震动。秦淮妤的信息：「紧急！宋橙的画被毁了！！！」

季语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立刻拨通电话："怎么回事？"

"不知道，"秦淮妤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今早到画室发现毕业作品被人泼了溶剂，主展品几乎全毁了。她现在不见了，手机也没带......"

季语已经抓起外套冲出宿舍："在哪？画室？"

"对，但——"

季语挂断电话，狂奔向艺术系大楼。电梯太慢，她直接冲上楼梯，三步并作两步。画室门口围着一群人，秦淮妤和几个艺术系学生站在门口，脸色惨白。

"季语！"秦淮妤看到她，像看到救星，"我们找遍了校园——"

季语挤进画室，呼吸瞬间凝固——宋橙精心准备的毕业系列《她》面目全非。主画布上，那个酷似季语的侧影被溶剂腐蚀得斑驳陆离，像一张被泪水模糊的老照片。其他几幅较小的作品也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

"监控呢？"季语声音嘶哑。

"坏了。"一个艺术系男生说，"昨晚十点到今早六点没记录。"

季语走近画布，小心地触碰受损区域。溶剂应该是丙酮类，挥发快但破坏力强。她的目光扫过画室，突然停在垃圾桶——里面有几个颜料管，品牌正是宋橙最近收到的"匿名礼物"。

"这不是意外。"季语掏出手机，"淮妤，联系材料系的张教授，问他有没有快速修复溶剂损伤的方案。其他人，分头找宋橙，查查她常去的地方。"

"画展后天就开始了，"一个女生带着哭腔说，"来不及重画......"

"来得及。"季语已经拨通了电话，"李教授？我是季语。对，很急。您认识博物馆修复专家吗？"

三个小时后，季语在湖边柳树下找到了宋橙。她蜷缩在她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双臂抱膝，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画具散落一地，素描本被撕得七零八落。

季语默默蹲下，开始收拾散落的画材。宋橙没有抬头，但肩膀的颤抖停止了。

"不是我爸送的。"宋橙突然说，声音沙哑，"那些颜料。我查了购买记录，是从城西一家小店买的，用现金。"

季语的手停在半空："你知道是谁？"

"李媛。"宋橙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她一直恨我。那些匿名卡片......笔迹分析课上我早该认出来。"

季语胸口发紧。她想起那天李媛在图书馆的试探，想起那张照片......所有线索连成一线。

"画能修复。"季语轻声说，"我联系了美院的紧急修复小组，他们两小时后到。"

宋橙终于抬起头："为什么帮我？"

月光下，她的眼睛像破碎的琥珀，盛满了季语读不懂的情绪。季语想说因为你值得，因为我看不得你难过，因为......

"朋友不都这样吗？"她最终说道，伸手拂去宋橙脸上的一道污渍。

宋橙抓住她的手腕："季语，我——"

"修复专家到了！"秦淮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们说要先看原作！"

宋橙松开手，季语迅速站起来，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走吧。"

接下来的三十六小时像一场梦。修复小组在画室支起专业设备，季语动用父亲的关系连夜空运来特殊材料。宋橙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在专家指导下一点点修复画作。季语则负责协调各方，确保电力、物资、餐饮不间断供应。

第二天深夜，当其他人轮流休息时，季语独自在画室检查最后一块画布的修复情况。主作品《她·光》已经恢复了大半，画中人的轮廓重新清晰起来——那确实是季语，站在天台上，风吹起她的发丝和衣角，仿佛下一秒就会飞走。

季语小心地移动紫外线灯，检查深层损伤。突然，画布边缘显现出一行微小的文字——只有在紫外线下才能看到的荧光颜料写成的字：

"给永远不知道自己在飞翔的季语。我爱你。"

季语的呼吸停滞了。她颤抖着移动灯管，在另一幅画的角落发现了类似的文字："今天她又没来模特约。我想念她的皱眉。"

一幅接一幅，每张画都藏着这样的告白。季语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桌子。那些宋橙从未说出口的话，全被小心地藏在颜料之下，像是害怕被发现的秘密。

"季语？"宋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在这......"

季语慌忙关上紫外线灯，但为时已晚。宋橙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两杯咖啡，脸色煞白。

"你......看到了？"宋橙的声音细如蚊呐。

季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宋橙放下咖啡，转身就跑。

"宋橙！"季语追出去，却在走廊被秦淮妤拦住。

"让她静一静，"秦淮妤摇头，"她吓坏了。"

"可是——"

"先完成画展。"秦淮妤坚定地说，"有更重要的事——我查了监控备份，发现李媛和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接触过。那男人不是画廊助理。"

季语脑中警铃大作："那是谁？"

"不知道，但他前天也出现在宋橙画室附近。"秦淮妤递过一个U盘，"视频在里面。小心，季语，这事不简单。"

天亮时分，画作终于修复完成。宋橙拒绝与任何人交流，包括季语。她把自己锁在洗手间，直到画展即将开始才出来，眼睛红肿但妆容精致。

"准备好了？"季语轻声问。

宋橙点点头，不敢看她的眼睛："谢谢你......为了一切。"

季语想说更多，但工作人员已经来催场。宋橙深吸一口气，走向展厅。季语站在原地，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

画展空前成功。《她》系列引起轰动，不少画廊当场提出收购意向。宋橙在答谢环节泣不成声，却始终没有看向站在角落的季语。

"她找你一整天了。"结束后，秦淮妤找到正在收拾器材的季语，"你怎么躲在这儿？"

季语摇头："她不需要我在场。"

"蠢货。"秦淮妤翻了个白眼，"那些画里的字，她画了一年多。你以为那是什么？艺术练习？"

季语握紧拳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告诉她你也爱她，就这么简单。"秦淮妤突然压低声音，"对了，那个戴棒球帽的男人——我查到更多。他最近经常出现在宋橙周围，而且......"

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季语踉跄了一下。连续三十六小时不眠不休的工作终于击垮了她。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秦淮妤的声音变得遥远......

"医务室！快叫医务室！"

当季语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医务室的窗帘半拉着，阳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线。她的手上插着点滴，床边椅子上坐着——

"宋橙？"季语挣扎着坐起来。

宋橙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哭了一整夜。她手里拿着季语的手机，屏幕亮着——是那张宋橙在画室门口接过礼盒的照片。

"你一直以为......"宋橙声音嘶哑，"这些礼物是我喜欢的追求者送的？"

季语喉咙发紧："不是吗？"

"那是我爸的助理！"宋橙几乎喊出来，"我以为......我以为礼物是你送的！那些匿名卡片，那么像你的语气......"

季语如遭雷击。所以宋橙才会说"她可能只是把我当姐姐"——那个"她"指的是季语自己！

"不是我。"季语艰难地说，"但我希望是。"

宋橙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脸色骤变："是监控视频......那个破坏画的人......"

季语接过手机。视频中，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鬼鬼祟祟潜入画室，手里拿着溶剂瓶。虽然看不清脸，但在转身时，他鞋底的反光标志清晰可见——与照片中"画廊助理"的鞋子一模一样。

"这不是助理。"季语猛地坐直，"这是李媛雇的人！她故意让你误会礼物是这人送的！"

宋橙呆住了："为什么？"

"因为她恨我拒绝她，也恨你......"季语想起李媛在图书馆说的话，"恨我关心你。"

两人沉默下来，只有点滴瓶中的液体滴答作响。窗外的欢呼声隐约传来——毕业典礼的彩排开始了。

"季语，"宋橙终于开口，声音颤抖，"那些画里的字......"

季语的心跳快得发疼："我看到了。"

"我本来打算......在毕业典礼后告诉你。"宋橙的手指绞在一起，"但现在你要去纽约了。"

季语想说些什么，但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柒星越和星越南站在门口，两人脸色凝重。

"抱歉打扰，"柒星越说，"但我们有问题要问宋橙。"

星越南补充："关于那个戴棒球帽的男人。"

宋橙皱眉："什么事？"

柒星越和星越南交换了一个眼神。柒星越深吸一口气："他可能和我父亲有关。"